蔺承佑:“既如此,你家夫人那日为何突然想起来要去香料铺?”
陈三姑表情有些困『惑』,怔了一瞬道:“奴婢也不知,夫人用过午膳说要去粉蝶楼买东西,管事就开始准备车辇,当时奴婢们也没多问。”
“除了这几家铺子,这一月你家夫人可还去过何处、见过何人?”
“初五那日镇国公府的老夫人过寿,夫人出门贺寿;初七又逢郑仆『射』的夫人在家中举办宴会;再后来接了户部王尚书儿媳的帖子,夫人又赴约去玉真女冠观赏花;前几日国丈过寿,夫人带着小公子和小娘子去乐道山庄住了几日,剩下的……奴婢实在想不起来了。”
“你家夫人近日在外头走动时,可曾有过异常的举动?比如看到某人突然『露』出害怕神『色』,或是平日怕看见某样东西?”
陈三姑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神『色』,旋即摇摇头道:“没见夫人有什么不对劲,无论在府里主事还是出门赴宴,夫人都是高高兴兴的,顶多为穿戴哪件首饰烦恼过。”
蔺承佑心知有异,陈三姑退下后,宋俭又叫了小姜氏的两名贴身大丫鬟进来回话,二婢说辞也与陈三姑差不多。
蔺承佑看时辰不早了,就与严司直一道告辞出来,路过廊下那堆仆『妇』时,蔺承佑忽对宋俭道:“原本指望贵府这些下人能提供重要线索,这样我们也能早日将凶徒捉拿归案,怎知她们也都不知情……她们是尊夫人的贴身侍婢,出事那日又在现场,凶徒怕自己『露』馅,指不定会再次杀人,此贼凶残至极,未落网之前还请她们自己加倍小心。”
陈三姑挤在人堆里,闻言打了个哆嗦。
宋俭亲自送蔺承佑和严司直出府,到了一处假山前,前方忽传来下人的喧闹声,伴随着稚子欢快的笑声,迎面跑来两个小身影。
其中一个因为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蔺承佑的膝前,宋俭眉头一皱,伸臂就要将那孩子拎起,蔺承佑却扣住孩子的肩膀,半蹲下来看看眼前的孩子,转头又看看旁边那个,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约莫五六岁,身上裹着上等绫罗,模样也标致,心知是宋俭和大姜氏所生的那对龙凤儿,便笑道:“你是宋大哥的大郎吧。”
宋大郎一心要扑到阿爷怀里去,怎知被蔺承佑给挟持住了,他急于挣脱,一边扭动一边嗔怨:“放开我,我要找阿爷。”
宋俭在旁厉斥道:“放肆——”
“不妨事。”蔺承佑笑着从怀里取了一小包梅花糖,这糖阿芝爱吃,他办案时在西市看见,就顺手买了一包,本想回宫的时候带给阿芝吃,趁这机会把糖递给两个孩子,“今晚来得仓促,也没给两位子侄带什么东西,这糖还不赖,拿着跟妹妹一起吃吧。”
说着『摸』了『摸』宋大郎的小脑袋。
兄妹俩歪头望了蔺承佑一回,想起平日见过这笑容满面的俊美少年,一下子觉得亲切起来,又将圆溜溜的眼睛朝父亲一溜,看出父亲并不反对,这才斯斯文文道了谢,高兴地把糖接过来。
随即跑到宋俭面前,一把抱住阿爷的腿说:“阿爷你忙完了吗,带我和妹妹睡觉。”
小女孩也冲宋俭张开双臂:“阿爷,抱抱儿。”
宋俭不防被一双儿女抱住了腿,无奈之下,只好弯腰将女儿抱到怀里,同时牵起大郎的手,苦笑着对蔺承佑道:“让世子见笑了。”
蔺承佑和严司直出了府,严司直疑『惑』地说:“孩子睡觉前总是要寻阿娘的,小姜氏说起来也算是两个孩子的亲姨母,姨母死了,为何不见两个孩子念叨姨母?”
蔺承佑翻身上了马,想了想说:“小孩子不会像大人那样装腔作势,不去寻小姜氏,要么他们一时想不起她,要么平日就不喜小姜氏。不亲近,自然就不会念叨和找寻了。”
严司直又道:“刚才问话时,那个陈三姑分明想起了什么,可她只推说不知,也不知这老『妇』有什么顾虑。”
蔺承佑道:“她是小姜氏的贴身婆子,每日与小姜氏相处的时辰与宋俭还多,小姜氏的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刚才那番话够她担惊受怕一晚上了,不急,且让她好好想想,我猜顶多到明早,她就会设法来大理寺找我的。”
严司直眉头一松,笑着叹口气道:“还是蔺评事有法子。时辰甚晚了,我们还要去找——”
话音未落,蔺承佑扬鞭一甩,马儿化作一道疾风向夜『色』中奔去。
“当然要去了,时辰可不等人。”
郑府。
大管事听说是蔺承佑来了,急急忙忙迎出来,亲自给蔺承佑上了茶,和颜悦『色』道:“小世子来得不巧,老爷近日既要忙朝中事,又忙『操』持大公子与武大娘订亲之事,不慎染了风寒,今晚不便见客。”
蔺承佑笑着放下茶盏:“碰巧我也懂些歧黄之术,要不我来替郑公把把脉吧,若是还不济,我亲自去尚『药』局替郑公找余奉御。”
一边说一边径直穿过中堂往里走。
大管事一下子慌了神,只要这位小世子愿意,随时都可以把郑府屋顶掀翻。
他慌忙追上去,同时示意仆从们赶快去给郑仆『射』送话,蔺承佑哪管大管事聒噪,负着手旁若无人穿过游廊,
严司直才喝上一口茶,见状只好撩袍追上去。
到了外书房门口,就见郑仆『射』从院子里出来了。
郑仆『射』边走边抬手整理衣冠,模样多少有些狼狈,望见蔺承佑,他咳嗽了两声,绷着脸说:“世子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蔺承佑正『色』行了个礼:“晚辈来得唐突,还望郑公莫要怪责。一来是给郑公请安,二来顺便打听几件事。郑公要是不允我们进去,我们只好在这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