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我听说你向柏先生承诺以后不再触及电竞了,对吗?”瑞本坐在病床旁,看着躺在上面瘦骨嶙峋的柏意,一向麻木不仁的他都对自己这个小外甥产生了一丝怜悯。
柏意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没有给出一丝回应,只有身边的仪器显示他还活着。
瑞本有些恼怒,又有些惋惜,最后无奈道:“我将负责送你去中国,你可以离开。但我还是想说,意,你的母亲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说到母亲,柏意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但他依旧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伤心和崩溃,柏夫人刚去世的时候柏意正在昏迷,还没等他接受现实,他的父亲就开始控制他,剥夺了他所有的情感。
柏意妥协了,他想离开,离开的代价是遵从父亲的一切命令。
一个月后,他坐在飞机上,飞往天空。
“职业赛,还想打吗?”瑞本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问道。
柏意木纳地回过头看他,眼中一片死寂,丝毫看不见光芒。
“意,我很欣赏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选手,不出两年,你一定可以站在这个职业的最高点,这一点,你的母亲曾今十分骄傲地跟我说过。”
“但它成为了你人生的一道坎,你没有迈过去,你不做声,你不愿意承认,你的父亲也没有迈过去,他选择绕开,他强迫你绕开,你们都不愿意接受现实,于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了那场比赛,这个职业上,你们只是想找一个回避现实的切入点,你们找上了这个职业,如此,我真替这个职业悲哀。”
“你的父亲认为,如果当初你愿意听他的话不接触电竞,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你在日继一日的压迫生活中认可了他,你妥协了,可你真的认可他吗?你们将错误怪在了不应该背锅的地方上。”
“意,你真的选择离开再也不接触这份职业了吗?”
柏意愣了愣神,时隔将近两年,又一个人向他抛出了这个问题。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叶满,当初成卓喜拉他打游戏,他告诉自己,就只是玩玩而已,成卓喜拉着他去看比赛,他告
诉自己,只是看看比赛而已,现在,自己偶像在问自己,还想不想打职业,潜台词就是在问,要不要一起打?想不想做我的队友。
柏意动摇了。
两年了,或许他应该放下那些错误的想法,接受那一场意外。
叶满见他沉默,开口道:“我爸妈是设计师,他们那个年代,没有每天好好地坐在课室里学习,而是每天不见踪影去画画或者唱歌的人,就是坏学生。我爸妈都是从小学美术的,他们当年在学校里谈恋爱,染发,旷课,每天穿着沾满颜料的衣服到处逛,在要求穿整洁校服的学校里一再挑战校规,在老师圈里是出了名的坏学生,风评特别差。”
柏意看着叶满,静静地等他继续说。
“但我爸妈成绩好,老师也拿他们没办法。”叶满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是有一段时间,我妈学习状态不好,成绩掉得有点严重,被老师约谈了。”
“老师看我妈不顺眼很久了,终于被他抓到了破绽,揪着我妈说成绩的事,张口闭口你们这些学画画的,一天天不好好学习,净去帮校长完善校规了,成绩烂成这样,都是那个画画害的,你以后不准再去,每天给我乖乖坐在课室里上课。”
柏意问:“那阿姨……”
叶满笑了一下:“我妈哪能听啊,她当场就跟老师吵起来了。她说,考差是我自己的问题,别拿画画说事,我就算一个月不去上课天天去画画,回头考0分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选的,关画画什么事?画画招谁惹谁了要在你这替我背锅?然后下一次月考,我妈的成绩重新上来了,她说,我考倒数第一不是画画的锅,考第一也没有画画的功,大家别什么都往它身上赖。”
柏意不知道回什么,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叶满:“我当初辍学打职业,老宁气得要死,差点连着全天下的职业选手一起骂了,但她最后还是谁都没骂,我爸妈也要把我扫地出门,但最后他们也什么都没做,只是平平淡淡地接受了这件事情。因为大家都明白,不是游戏的错,不是职业的错,也不是选择的错,只是每个人都会经历选择,经历一些困难,不愿接受某件事就甩出去,让无辜的人或事背
锅,这样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叶满看了眼时间,道:“所以柏意,我不喜欢那种成绩差就说,我是学画画的所以我分数低是理所当然的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柏意低低地回答:“嗯。”
叶满揉揉他的头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大包零食递给柏意,“时间差不多了,下车回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