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广陵散、兰亭序,岁月静好,另一边却是五胡乱华,十室九空满目疮痍。”
“这是我始终无法对那个时代,士族子弟所留下的文艺作品抱有好感的原因所在。”
一番话,程雪听得似懂非懂。
周曦望着她略显迷茫的小眼神,没再继续往下讲,只是揉了揉她的头顶。
“抱歉,这些东西对小雪来说可能还有些太早了。”
“没,没事。我可以学。”
程雪误解了他话里的意思,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浅薄的知识储备感到羞愧。
突然意识到在他面前,她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程雪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不够优秀,她从小到大都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可她和他之间隔着六岁。
六年的时间带来的思想和阅历上的差距,足以让她和他永远无法对等地深入交流。
他在的位置,她追不上。
想到这,程雪颓然低下头,揪了揪自己的手指。
她的声音闷闷的:
“我…自己再练练。”
“谢谢哥哥。”
“好。”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指离开了她的头顶。
夏日里,书画室内的空调开得很足,温热的触感一经消失,空隙便立即被空调送来的冷风填补。
程雪独自坐着写写画画到课间时间过半,才跳下凳子,匆匆忙忙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时,她看见周曦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姐姐并排坐着,似乎是在交谈些什么。
那个姐姐,程雪上节课并没有见过。至少,她很确信上节课老师点名表扬作品优秀的学员中,并没有她。
她身材很高挑,四肢修长,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气质温文尔雅。他俩凑在一起,打眼看上去着实相配。
没来由的,程雪心底升起了一阵酸涩。
没来由地想起早些日子从妈妈的书架上偷看到的,张爱玲写的那句话: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那时,她还不懂得其中的意思。
而现在,程雪没敢惊动二人,悄悄摸到周曦身后听了一会儿。
书画班课间会开电视播放节目,此时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是百家讲坛,讲的是老庄的哲学。
她便听着他二人借由《道德经》、《逍遥游》一路聊到了先秦文学,再聊《鬼谷子》、《韩非子》、《商君书》。
原来她不能陪他聊的话题——
早有别人可以。
快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