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在极度的混乱和头疼里无数次睁开眼睛,无数次看到的都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饱含着深切的关心和悲伤,那样的一双眼睛成了我在那时死死地抓住的救命稻草。
最终我撑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完全记不得任何一点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而那双在生死关头一直注视并鼓励着我的眼睛,在这七年多以来也无数次给我安慰和希望。
“要不是老师一直关照着我,我才有可能会撑不下去了呢。”我看了看怀里的书和竹简。
其实,我曾偷偷跑下山过,但那一次,却险些丢了性命。
不是遇上了野兽,而是因为人。
那时在老师精心的照顾下,我很快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除了一点也不记得过去,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
老师似乎也不清楚我的过去,只是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做雪以冰。她要求我记住这个我觉得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名字,但她同时又告诉我,绝不能在外人面前提起我的全名。如果有人问,就只告诉他们“以冰”这个名字。而老师自己,则会非常温柔的呼唤着“冰儿”。
我很喜欢她这么叫我,于是很快就接受了。
我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娴静逸致的木屋小院,喜欢这个拥有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有着无比的温柔而慈祥的老人,也非常喜欢这大山里的一草一木。我经常会在吃了早饭以后跑出门,一直到太阳下山才大笑着回来。
我是无意中在森林的边缘,一块空地上遇到那几个小孩的,男孩和女孩分成两组在玩一个叫做“点名点姓抓”的游戏,他们似乎玩的很开心。我在树后看得很羡慕,也非常想加入他们。
然后我这么做了。
可是,当我从树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很显然我突然的出现吓坏了他们,他们哇哇大叫起来。
“妖怪!”
“妖怪!”
他们尖叫着。
我愣了一下,刚想解释我只是想一起玩。
“是个没见过的小孩!”
“村里的谁你没见过呀!”
“你看她的额头上!”
突然,我以为是水滴形的宝石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额头,却感觉额上传来一阵剧痛。我伸手一蹭,满手血迹。
“妖怪出血了!”
“爸爸说那是假的!垡仙山里的妖怪会变成人的样子来骗我们!”
“我妈妈也是这样说的!”
“她肯定不是村里人!我们快去找大人!”
“我们把她赶回去!”
“找石头!”
又是重重的挨了两下,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再不走,我可能真的会被这样密集的石头雨砸死。我狼狈而踉跄的跑进了森林,背后传来一片胜利而喜悦的欢呼声。
我不敢回去,害怕老师看到我这个样子会责备我;我更加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妖怪;害怕老师会抛弃我。
我边哭边走,最后在大山里迷失了方向,又因为身上的伤痛和难以描述的害怕,我最后倒在一棵树下失去了知觉。
但是醒来的时候,我是在老师怀里的,她轻轻抱着我,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正看着我,带着心疼而歉意的目光,仿佛是她做错了什么。
不对,明明是我自己的错。
我刚想说话,老师却先我一步开了口,慈祥又温柔:“你醒啦?”
我突然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