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莉丝和达西先生这几天一直都处于冷战状态,他们两人谁都不肯先服软,吃饭时也互不说话,各吃各的。
但事实上,兄妹两人心里早就憋不住了,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寻觅一个台阶,想赶紧下了。
克洛莉丝不想一整天一整天待在屋子里,伦敦这几天阴雨连绵,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发霉,而达西先生一直在回想那天伊丽莎白跟他说的那番话——
你如果心内有烦恼,可以来跟我说。
这句话让他那天在伊丽莎白舅舅的楼下足足站立了半个小时。
那天的晚霞格外红,风神像喝了几大桶葡萄酒,吹的人心神荡漾。
达西先生在罗辛斯庄园那一块地方碰到了伊丽莎白。上次,他因为克洛莉丝的病情匆匆离开哈福德郡,连正式告别都没有,没想到两人居然能够在罗辛斯庄园重逢。
伊丽莎白跟着她的朋友以及她朋友的新婚丈夫柯林斯先生前来旅游,柯林斯先生受到了凯瑟琳夫人的恩惠,结婚以后自然是要带着新妇来拜会凯瑟琳夫人的。
在晚宴上,柯林斯喋喋不休,一直在恭维他和凯瑟琳夫人,可是柯林斯先生偏是一位不太擅长说好听话的先生,在罗辛斯庄园豪华的餐厅里又有些局促不安,导致他说话时就像一只青蛙在呱呱叫。
本来达西先生应该感到厌烦的,可是当他见到伊丽莎白那双晶莹的、狡黠的、带着笑意的眼睛时,觉得柯林斯先生那种过分聒噪的声音都变得可爱起来,至少柯林斯先生带来了伊丽莎白。
在罗辛斯庄园那几天,他每天都去找伊丽莎白,这使得凯瑟琳夫人大为光火,凭借女人的直觉,她已经看到有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要像凌霄花一样攀上她侄儿这棵参天大树。
凯瑟琳夫人讥讽过伊丽莎白很多次,她挑剔地伸着小拇指点出伊丽莎白的行为举止都不像一位真正的淑女那样端庄高贵,她的钢琴也弹得不好,更别说还只会最简单的几句法语了。
可是这一切缺点都在达西先生的眼中都变得十分可爱。例如她的不端庄高贵,被达西先生理解为了在小姐淑女里少见的活泼可爱,她的钢琴技艺不佳,那也没什么关系,他已经有了一个足以媲美任何音乐家的妹妹,除了乔治安娜悦耳的琴音,其余所有人的琴声在他耳朵里都是泛泛之音,至于不会法语,这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达西先生每为伊丽莎白辩解一次,心里就更加肯定一分:他的确是爱上伊丽莎白了,不然怎么可能她的每一份缺点都能成为可爱之处呢?
可他不知道伊丽莎白能否感知他的心意,他要不要向她求婚?
如果达西先生没有和克洛莉丝冷战,他这个妹妹是最好的军师,她虽然在自己的情感问题上不太靠谱——不然怎么会看上韦翰那个家伙——但是在别人的情感问题上,简直称得上情感大师,更别说她还是伊丽莎白的好友,两个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感。
达西先生拉不下面子先服软,他恍惚间记起伊丽莎白提到过一名作家,名字叫诺利·斯克,想了想,或许能从他那得到一点儿启示。
达西先生写了一封信给作家诺利·斯克,他不知道诺利·斯克的地址,信被寄往刊登了诺利·斯克作品的《风潮杂志》编辑部,希望由他们转达给诺利·斯克。
艾琳看到了来自西弗斯花园的信,挑了挑眉,没有拆开信件,又寄去了西弗斯花园。
玛丽每天清晨会去收取信件,十封有八封是由《风潮杂志》转来的读者来信,达西先生的信被混在读者来信中交给诺利·斯克。
玛丽最近一直在读书,她的功课近期变成了朗读读者信件,当她拆到第七封信时,看到了一封来自西弗斯花园的信。
“这封信来自西弗斯花园。”玛丽说。
“噢,原来这个花园里也有我的读者,你快将信件内容念给我听。”
克洛莉丝原本以为是家中某一位佣人写给她的,可是玛丽才刚刚念了个开头,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亲爱的斯克先生……”
“果然也由这个的名字自然而然认为我是一个男人。”克洛莉丝道。
“我已经拜读了您的大作《歇斯底里》,”玛丽的声音像林间的流水,“但是这次给您写信并不是想与您探讨戏剧,而是另外一个话题。我是一个生意人,也称得上富裕,我爱上了乡间的一位小姐,她有着最美丽、善良的一双眼睛,笑起来像四月的春风,她和您笔下的女主角芙洛拉一样聪慧过人……”
听到“生意人”时,克洛莉丝喝了一口水缓了缓心神。
西弗斯花园就只有一个生意人,“称得上富裕”绝对是太谦虚的说法。
这封信的主人不是家中的佣人,而是她的兄长,达西先生。
克洛莉丝是认得出达西先生的字迹的,她向玛丽要信纸,果然看到了苍劲如松柏的英文书写,没有让玛丽继续念了,克洛莉丝自己看完信件余下的内容:
我不知如何向她表达心意,我是有向她求婚的意愿的,尽管我的姨妈认为她讨好我是看中了我的收入和财产,不过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认为她绝对不是一个这样的人,我愿意和她共度一生,但是不知道现在向她求婚是否太过武断,我能够确定在她的心目中,我不只是一个点头之交,却尚未明了她究竟将我视作普通朋友还是爱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