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 德里克拉起花策的衣领,狠狠揍了上去。花策因晕眩而趔趄,口中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这就是普通人的力量,是普通人通过努力获得的力量。 德里克丝毫不曾停歇,一拳又一拳地砸向了父亲的身体。 “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强大,那你可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强者。” 德里克渴望获得力量,渴望强大,渴望成为强者。在十二岁被判定为没有哨兵与向导资格之后,周围所有人看他的目光似乎都带着怜悯与同情——除了母亲之外。 更让他无法理解与接受的是,曾经对他宠爱有加,寄予厚望的父亲从那之后对自己如同看垃圾一般的眼神。 可这样不可一世的父亲轻易地败在了一个人的手下,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幼小的心灵被深深震撼的同时,也忍不住生出了向往与羡慕。 他无法成为强者,那就成为强者的追随者好了。 “可强者不需要追随者,不需要弱小的追随者。” 领袖的声音如此冷酷,让他深深着迷。他不顾恐惧终于找到了机会与她说话,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因为我不是哨兵或者向导,只是个普通人吗?” “普通?对我来说所有人都只是普通,无论你是哨兵还是向导,或者是普通人。” 啊啊,这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模样与父亲做作的自傲不同,那不是不屑,不是看低,只是在论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在领袖面前,人与人都是平等的。 “那是因为我没办法加入塔吗?加入塔才能成为你的追随者吗?” 领袖用她冰冷的碧绿瞳眸望着他,像是在审视他的灵魂。 “不,是因为你太弱小了……你的心灵太弱小了。” 德里克不明白。 “说起来,你为什么想成为我的追随者?” “因为你很强,比我父亲还强,你是不是最强的哨兵?” “谁知道呢?是不是对我来说没有差别。” “为什么?如果是最强的话,那花簇姑姑就一定能登上王位了。” 领袖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看来你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十二岁的王室子弟,本就不可能单纯。 领袖的手白得几乎透明,手指纤细修长,冷得像冰一样。但这是德里克在鉴定之后从除母亲那之外获得的最温暖的触碰。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成为你的追随者?” “就算我和你父亲敌对也没关系?” “父亲有父亲的理想,我有我的。他期望成为王,但我期望成为强者……无法成为强者的话,那我就要成为最强者的追随者。” “最强者没有追随者,他只会有同伴。想要成为他的同伴,唯一的办法就是也成为最强者。” “那还能叫最吗?” “当然,所谓的最强者……” 花策被德里克压制在身下,似乎已毫无反抗之力。德里克朝着他的面门挥出了自己气势磅礴的一拳。 “所谓的最强者是勇于承认自己的极限,超越自己的极限,负担起自己责任的人!” 预想而来的痛苦并未实现,花策睁开眼看到的是离自己不过几公分的拳头。德里克放开拳头,掏出特制的手脚连拷将他束缚。而后瘫坐在一旁,气喘吁吁地道:“这句话太长了,说出来一点儿气势都没有。” 他无奈地笑了笑,“所以老爹,你的理想与我的理想背道而驰,为了自己我只能牺牲你了。” 德里克明白的,花策绝不会承认这样的理念,如果他当真成为了君主,不止是自己,还有和自己一样的人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在这个帝国获得公平。 至于他的那位姑姑,总得来说还是一位比较英明的君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哦。美杜莎的诅咒 “呵呵呵……”花策听着儿子的胡言乱语,忍不住笑出了声,“歪门邪道,只有最后的胜利才是强者的象征。你以为打得过现在的我就赢了吗?即便你帮了花簇又怎么样?你在他们眼中终归是叛国者的儿子。你以为他们会重视你吗?” 德里克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早已明白自己与父亲无法沟通,所以才选择了这条道路。 花策嘲笑着他的天真,“而且,你以为你们走得出这里吗?看看门外吧?那些只会遵从于命令的工蚁为了拯救他们的王正向这里而来。” 监控中拍摄到了门外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数不清的低阶哨兵与向导拥堵在门外,正在想方设法地打开大门。 不止是这里,一层,二层,三层每个监控画面里都有数之不尽的哨兵与向导掠过。 德里克虽然知道花策在做这样的人体实验,但也是今天才直观地体会到他们数量的庞大。 他看到这些的时候差点骂出声,对于花策的疯狂有了新的认识。难怪包容如母亲,最后会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深刻地明白自己的伴侣是如此无可救药的人,一定十分痛苦吧。 德里克没有时间多愁善感,快速切换了几个画面,而后看到了正在对峙中的花简一行人与正从房中出来的白枕。 两处都已不再注意隐蔽,只因为所面对的敌人不是隐蔽就能躲过去的。 无论如何都赶不及了。 德里克看了一眼花筝,见她身体的再生已大致完成,一时有些犹豫该不该让她出营养舱。毕竟她现在无法施展哨兵的能力,出来还不如在里面安全一些——虽说也没有太大差别就是了。 “师父……” 花筝神色未变,冷冷地瞥向了被锁在角落里的花策。 花策看着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你从没用过这个能力,这是一把双刃剑,哈哈哈,你现在也对他们无能为力。” 花策激动地叫嚣着,“就算抓住了我又怎样?你们输定了!没了你和花简,花簇什么都不是,一定很快就会被啃食干净吧?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 德里克用枪指向花策,“快解除命令。” 花策的眼中尽是疯狂,“你真的能够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吗?而且已经来不及了,这是最终指令,只要——” 就在他洋洋得意地想要继续讥讽两人时,监控画面中的情况陡然发生了变化。那些哨兵与向导突然停止了所有行动,而后以像是被浪潮席卷之势,晕厥在地。 与此同时,花策随身携带的光脑也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音,投影机能胡乱而随意地跳动——这是被病毒感染的典型现象。 最后投影在空中的是一个巨大的笑脸。 花策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恐神情。 ———————— 白枕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迅速越过那些瘫倒的身躯,匆忙向着杜敏君所说的地点跑去。 她所在的位置是三层,在经过安全通道时遇到了刚好从上面下来的花简一行人。 “公爵阁下。” 双方都是一场恶战,均是狼狈不堪。白枕见小队只剩四名成员,露娜化作小小一只跟在一群人中间,心中不禁一紧。 “我让岑桑和尹胜带……花中尉离开了,这些人的威胁已经解除,地下基地唯一需要防范的就只有花策和德里克,我们够了。” “无伤师兄?” 花简不想在任务途中将噩耗告知白枕,只淡淡道:“我们回去再说吧,敏君呢?” 白枕沉默了片刻,花简心领神会。 “这件事我们也回去再说吧,你没事就好,现在我们去哪里?” “地下四层b区。” 几人简略地交流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白枕这时才将目光投注到蹭着自己小腿的露娜身上。独角兽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黏了上来,一副祈求怜爱的模样。 远在营地的花沐也不禁松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与死亡惨烈,尤其是最后花无伤死去的景象让她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勇敢,壮烈,令人敬佩,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但是,她绝不想白枕成为这样的英雄。 白枕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担忧,轻轻“摸了摸”露娜的脑袋,“大小姐,我没事。” 哨兵的手掌依旧温暖,花沐觉得自己通过露娜“感觉”到了。她精神放松之后,消耗过度的疲惫也涌现了上来。远距离反向凭依并且如此高强度地释放技能,对新手的她来说是不小的负担。 独角兽发出了低低的鸣叫。 白枕似乎是察觉到了独角兽的情况,轻声对她道:“大小姐,已经可以了,之后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花沐还想再坚持,可晕眩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是啊,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白枕没有被杜敏君暗算,安全和小队汇合,需要担心的那些实验体也因花无伤的牺牲得到了控制。 只是花策和德里克的话,她根本用不着为白枕他们担忧。 可是花沐不知为何心中仍隐隐有些忧虑。 杜敏君的威胁真的已经消除了吗?如果花策启动自爆系统,他们来得及撤退吗?还有…… 但她已经做不了多想,反向凭依到达了极限,她最后通过露娜的视角看到的是白枕温和的脸与她脖子上隐约显现出的蛇形标记。 花沐感觉自己被弹了出来,疲惫、晕眩、恶心、发冷瞬间席卷而来。她能感觉到自己大汗淋漓,手脚发软,但更要命的恐惧紧紧攥着她的喉咙。 “来人!”她颤抖着打开通讯机,大声而含糊地叫道,“快来人!” 很快有护卫进入了房间,那位商玥也在其中。 “花沐小姐,你怎么了?” 花沐的眼前全是叠影,胡乱拉住了商玥的手,语无伦次道:“去南边……基地南边……通道里……杜敏君……抓住他……” 她知道的,杜敏君的精神体是一条巨蟒。 几人看着露娜小小的身躯消失不见,感觉到自身的等级也恢复到了原本的水准,均生出一股失落之情。 只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双方开始一边向着目的地移动一边交流情报。 “实验体应该全部都在地下四层,从杜敏君那获得的情报表明,领袖被关在b区。” 沿路零零散散地躺着哨兵与向导的身体,虽然没有死亡,但都已失去了意识。 “b区是这里。”花简打开3d地图,将目的地标记为红点,“需要穿过大厅和走廊,一共有三道门,付文做好破解门锁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