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仍旧呆愣地看着他的姐姐,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为什么让他觉得判若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好像是从那一天他拿家里的钱。 ——但是这些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幸灾乐祸,“姐,你真的回去,不怕爸打断你的腿吗?” 李橖笑笑,不说话,那一字姐听得怪别扭的。 午后,阳光似火,勺烧起了一片大地。 高棉芳整个人窝在躺椅里,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身上的衣服穿的薄,能见到里面厚厚的一层肉。 见李橖走了,进来朝上面喊:“诚哥,那个离家出走的人回来了。” 朝着李橖呸了一口,“不肖女。” 往她书包都瞅了几眼,这年头一家辛辛苦苦一天赚个四五十都有些费劲,没想到这大姐看着是个不成事的,却搞了个补习班,花花的就是500进账。 李诚从楼上走下来,往竹椅那边一坐,凶神恶煞的盯着李橖,李诚坐在一边,依旧乖巧的不像话。 看起来,径谓分明。 李橖可不管他们怎么想,也拉了把椅子,顺顺当当的坐了下来,模样闲适。 “有叫你坐了吗?给老子站着!”李诚没事找事,在他心里这大姐越发难管教。 高棉芳轻哼,“陈哥,这孩子心里要是有你,早就把赚的钱拿来给你了,看着就是个不省心,连自家父母都不知道要孝顺。” 李耀帮腔,“爸,别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凉凉的穿堂风飘过,凉了李橖的心。 “爸,我得病了,需要钱。”李橖从书包里掏出体检报告单,放在在桌上。 李诚脸色诧异,然后怒不可喝道:“我就知道,你跟那病秧子一样都是讨债鬼,一样的蛇蝎心腹,就是想压得李家翻不了身!” 高棉芳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拉着李诚往旁边去了,“诚哥,要不就给大姐儿说媒亲,找个知根知底的好好疼着,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能照料着。” “这……”李诚略些犹豫,终是咬牙点头。 两个大的一走,小的就狐假虎威起来。李耀话里带刺,“等着吧,一会就是竹笋炒肉,啪啪的一顿打。” 李橖冷笑。 “你要是把去给我,以前的事情也就不算了,小爷不和你计较,至于你身上的病,我跟爸妈说说,或许还能有救。”李耀顿了下,理所当然说:“死了也干脆一了百了,早死早超生,你说对吧?姐姐。” “再者,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给了你弟弟,我逢年过节给你烧纸钱,保准你在阴曹地府过得舒服。”李耀对于体检单上的病下了定义,大概是那种非死不可。 李橖拿着书包的手狠狠捏紧,眼帘微垂,在那时,这些所谓的血肉之情想来也是这样子想的。 她冷漠开口:“得的是传染病,弟你可别靠我那么近。” 李耀惊得连连后退,脚绊了椅子,摔在了摇椅上,他不可置信指着李橖,“你你……你要害我,要不然干嘛不早说!” “对,想着要死了,黄泉路上一个人可得多孤单,不多找几个人,心里痒痒昂。”李橖将体检单捏了起来,嫌弃地扔进书包。 李耀小脸上满是惊惧,慌张的拿起桌子的扇子抱在怀里,又像回忆起什么,把扇子往地板上一扔。 体检单刚刚就放在上面! 他的小命不保了,怎么办? “你你……你个蛇蝎心肠,我是你弟弟你还……” “哦?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弟弟?你从小到大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照顾你,你长大点,就开始说脏话骂我,打我吃食,惹下的祸全推到我身上。” “前年,家里丢了十块钱,你说是你姐姐偷,掷地有声,害我被你妈妈打得半死,后来你拿着十块钱去买玩具。” “年初,你把我的晚饭跟早饭藏起来,害我饿了一天,最后晕过去,你妈以为我偷懒,拿着那么粗的棍子打我。”李橖说着,比了一下五厘米的距离。 …… 记忆犹新,即便对她来说,过去了那么久。 一桩桩,一件件,能想起来的,或者是已经忘记了,都化为疼痛浮在心头。 李耀恶狠狠地说:“谁叫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是要为男孩子顶锅。我要是活不成,妈不会饶了你。妈!爸!” 他的叫声吸引了那两位正打着好算盘的夫妻。 可不,卖出一个拖油瓶女儿,换来聘礼,省了麻烦赚了钱,算盘打得噼啪响。 “耀儿,怎么了?是不是大姐儿欺负你,大姐儿你都多大岁数,快要嫁人的年纪还欺负你弟弟,以后说出,可怎么说亲事。不提你那些丑事,就单单欺负耀儿这一事,就没有哪个男的敢嫁你!”高棉芳人未至,声先至。 李橖见她话里话外都围绕着出嫁,心里浮起了不祥的预感。 看来还是她小看了这一家子的卑鄙! 李耀急急扯住高棉芳的衣服,委屈得哭出声,“这贱女人得的是传染病,她要传给我,妈,快带我去医院检查,儿子就要死了。” “什么?大姐儿你个狼心狗肺的,不知廉耻……”高棉芳伸出手来就要打李橖,见他挺得笔直的背,心里一慌,连忙收手,“你得的是什么病?” “传染病。”李橖轻笑,不急不缓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李诚怒喝,“狗i娘养的,赶紧给我滚,别脏了我的地!” “你养的。”李橖又拿起崭新的茶杯,拿起水壶往里面倒了一杯水,放到嘴里轻轻地抿了一口,减少了嘴里的干涩。 李家一家三口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乖乖!那可是传染病,万一不小心染上命都要没了。 李诚看着新买的茶杯,在看淡然处之的李橖,心里的恼怒更甚,恶狠狠地踢了墙角。 疼痛顺着脚跟传至脸上,p! “爸,我是李家人,你们可要救我,医生说还有救,只要二十几万!”李橖像是握住一根救命稻草,将那个茶杯狠狠的握紧。 高棉芳冷冷的瞥过她,“大姐儿,咱家可没那么多钱,别说20万了,连两万都拿不出来。” 她心里盘算着,隔壁前两条街那个寡妇的儿子,缺了条腿,能给的聘礼也挺多的,等把李橖嫁过去,说不定对方还能救她一命。 李橖幽幽的开口,定定的望着李诚,“那可咋办?” “大姐儿,你爸打算给你说个媒,隔壁前两条街常婶子的儿子,他家老殷实了,别说是20万了,200万都拿得出来!到了他家,不愁吃穿,还不愁看病。”高棉芳指着外面那条街,比了比那头最高的那栋房子。 她得意洋洋,“瞧,那就是他家!” 常婶子的儿子是三十几岁的残废! 李橖将茶杯往地板上一掷,发出了碎裂的声音,门外徘徊的那群学生跟邻居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就听见少女的声嘶力竭,“爸,阿姨,我怎么能做那种人!为了二十几万治好自己的病,去祸害常婶子家,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 “常婶子前些年妈还在的时候,也帮过我们,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去祸害人家的孩子。” “我的病怕是好不了,我只想好好的读考过大学,爸,原谅女儿还没有赚钱养你,就要去了。女儿也不会让你们为难,这两张断绝书,签了之后,女儿的病就生死由天。” “各位叔叔婶婶,同学们,做个见证,李橖身负重病,为了不拖累家里,和家里断绝关系,实属无奈之举。” “爸,阿姨,以后李橖不能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了,要好好生活。”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语带哭泣。 围观众人沉默半响之后,才反应过来。他们望向李橖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对李诚一家只剩下鄙夷。 但,久病床前无孝子。 在这个年代,平头老百姓去哪里赚二十几万给个孩子看病,还是那种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 不过李家为了摆脱李橖,让她去跟别人结婚,这样的行为着实令人恼怒,有几个跟常婶子关系不错的,就在那边骂骂咧咧。 “李家的,李当家,哪有你们这样子,我们常家人有那么好欺负,自己家孩子得了病,舍不得拿钱去治,就要来害我们常家。我们家是哪里对不起你们,前几年刚开业,你们办不行营业执照,要不是我嫂子帮忙,哪有你们现在的好日子。”来人是常婶子的小姑,住在这附近,听说这事立刻冲了过来。 几个学生看着大人们吵架,他们实时的将现场的情况发布到论坛上,对于现场的吵架,有些同学只能默默记录。 嘴皮子溜的不甘示弱,“子不言父过,可你们这些当父母的在孩子生病的时候,就想要将人家赶走,还想卖给别人做媳妇,有没有点逼数!” “就是,李家的,你们这次做的有些过了。”旁边的邻居小声说。 王婶子追着自家老父亲,生怕他跑太快,哪里搁着摔着,“爸,爸,你跑慢点。” “你们!你们两个做父母的就是这样子当的,娃吃不饱吃不暖也就算了,还想让娃去嫁给常生那孩子,那孩子辈分都可以当我的叔了!”王大爷一口气说完在那里喘得不行,李橖连忙帮他顺背。 高棉芳语气弱弱,“王大爷,你看娃哪里穿不饱吃不暖了,嫁给常生那孩子,跟着常家过好日子可舒坦呢。” “李家的,我常家是想要这样子的儿媳妇,可不想要你这样的丈母娘!”常小姑儿子也在李橖培训班里,对李橖的情况都有了解,回来跟她提起过。 年级第一,才华横溢。 哪一点都不像李家能养得出来的。 这么好的姑娘要是配常生那孩子,常家祖上积德了。 屋里屋围了一群人,李诚不满的开始赶,在场众人又有哪一个会离开,他怒目圆睁,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李橖身上。 败坏门风! 这档子事情一出,谁还敢娶她家女儿? 李家那大姐儿有病,要二十万才可以冶!她女儿长相中等,哪家会出这个钱。 断绝关系? 李耀心里有了一番打算,这女儿嫁不出去,放在家里,又要养一个废物,还要交医疗费。 想到这里,就想到她死去的钱。 都是一样的,带衰鬼。 “大家,请听我说一句好吗?”李橖的声音一出,在场的喧哗化为乌有。 她环视了一圈,“前几年我妈生病,花光了家里的钱,除了当时我妈买下这屋子,我妈走得早,我现在又是这样子的情况,钱我一分不要,给弟弟。” 书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那张纸上面写着本人自愿将xx块房屋转让给李耀和李诚,还标志着日期。 噼啪!李诚如雷击,脸色煞白。 “爸,弟,当时我妈买铺子和房子都是写我的名字,现在我将这些都给你们,算是报答爸爸的养育之恩,还有给弟弟娶媳妇的钱。” 现在的房价还没有高得吓死人,但也不便宜,铺子和房子加起来的钱换个四五十万是不在话下。 王大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劲抓住李橖的手,“娃,这些东西你拿去卖了,能救命!” 旁边的人呆了片刻之后,纷纷提出了和王大爷一样的建议。 高棉芳震惊的看着李诚,不敢相信他们住的地方是属于那个小丫头骗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