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伊瑟尔看到门旁边的小窗口晃过一抹白。
这个变化在黑暗中是那么得不明显,以至于伊瑟尔目不转睛地分辨了很久,而后确认,那是一截缠着白纱布的手腕。
伊瑟尔咧开嘴,笑了,嘴里开始哼轻快的民谣调子。那是伊瑟尔家乡脍炙人口的牧羊曲。
阿诺德不知道伊瑟尔又在搞什么鬼。起先他隐忍不发,但伊瑟尔实在吵到他休息了,阿诺德只好又开口道。
“伊瑟尔,请你保持安静。”
伊瑟尔却笑嘻嘻地说。
“阿诺德先生,你恐怕得为你的错误买单。”
他见证这只小羊的出现,又见证他的离开。
他们心照不宣地完成一次信息的交换,而伊瑟尔更坏心,他不愿意分享信息,告诉同伴小羊曾经到来。他顺利跨过陷阱,亲眼看着一个接一个掉落羔羊陷阱的傻瓜,捧腹大笑。
……
c做了一个梦,梦到他自甘堕落成为一个傻瓜。
又有一个他自己出现,嘲笑他,并且挟持了蔺怀生。他反击,和另一个自己殊死搏斗。经过弗洛伊德,每个身体里都诡谲地塞着三个“我”,而centipede的身体里也许有着千千万万个。但最终只允许一个存在,用“他”去配圣洁的羔羊。
c因为这个念想,让他一路上斩杀自我又不断分裂,在无穷无尽的自我杀戮中,c忽然发现,从始至终,那个名义上被挟持的小羊、实际上所有的自己都想呵护的小羊,在以一种坦然的姿态冷眼旁观。
一个不留神,c就被另一个自己吞噬。伤痕累累的“自己”吃掉自己,融合成一个全新的自己,又被下一个自己杀死。
物体跌落的声音把c猛然惊醒。
这是一个很心悸的梦,脱离梦境的c已经不能完整复述梦的内容,但那种摄人的恐怖感依然萦绕在他心头。他的头有点痛,因为噩梦,因为没处理好的伤口,坐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边空空如也。
顿时,这个男人如豹子一般跃起来,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然后他发现,他着急去寻找的小羊,就是地上发出声响的来源。
“小羊!”
蔺怀生手撑在地上,摸索地想要爬起来,他身边是绊倒他的罪魁祸首。c看到蔺怀生下一刻就要把手掌摁在也许有着毛刺的椅子腿,男人眼皮一颤,总算赶在那之前抓住了小羊胡乱试探的蹄子,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蔺怀生不太好意思地嗫喏了好几次:“我还是吵到你了。”
他解释道:“……我想要去洗手间。”
但结果搞成这样。
两人都无言。蔺怀生是羞愧,c则在无奈中油然生出更加明确的使命感。他让蔺怀生先乖乖等他一下,随即开始把倒在地上的椅子,连同桌子、沙发、柜子,所有原本摆在屋子中的家居堆到角落,像堆积无用的垃圾,直到整间卧室空荡荡,c才停下动作。
唯一还剩下的,只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