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来。”姜曼对他说。姜清元起身一步步朝姜曼走过去。他动作有些僵硬。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到来。她说的话、她的笑容都仿佛和煦微风一般,吹拂过姜清元愈发紧绷的神经。没有想象中的诘问和指责。他妈妈伸出手,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拢住了。姜清元听到竟然是她反过来的安慰:“只是比赛而已。别被这次的结果影响了。好吗?”“……嗯。”他看着妈妈的眼睛,从眼底读出了一点隐秘的担心和忧虑对自己的。那是以前的姜曼从来不会对他露出的神色。姜清元心里反而蔓延出一阵怪异的恐惧。当平时要求严苛的家长有天忽然一反常态地开始宽慰你,身处其中的人感受到的非但没有半点安慰,而是害怕。不是的,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这样关心他?他还能赢啊。我不只是这样而已啊,妈妈。“我……”“趁这段时间没有比赛,好好休息几天吧。”她声音温和却有力,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调整自己。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我想你会对自己未来的职业道路已经有所规划。”姜清元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不是要晨跑吗?”姜曼轻轻拍他的手臂:“去吧。”姜清元抿着唇转身。他快要走到玄关,张姨已经准备把狗绳递给他的时候,听见姜曼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之后记得给我一个答复。”“你的围棋还要不要继续下。”姜清元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在这一刻重重一沉,像是在悬崖边踩空,迎接他的是没有尽头的坠落。门口迟迟没有传来动静,姜曼转头看去,就见姜清元低着头站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雕塑。和他小时候犯错的样子一模一样。小孩子都是这样,不逼一把就永远学不会自己往前走。姜曼只知道姜清元这半年已经倒退得够多了。他绝不能在这里停下来,她儿子绝对不止是这样。姜清元还要飞得更高更远。女人安静地看着姜清元木然地接过张姨递来的狗绳。他手里牵着的小白今天背包有些鼓。姜曼神色如常,不忘像是他们以前那样地嘱咐道:“你少给它吃点零食。”一切都像是平时那样。包括刚才轻描淡写地一句还要不要下围棋。姜清元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最后用了点力气才说出了一个“嗯”。他牵着小白打开家门。出门迎面吹了点冷风,又在跑步道上慢跑了快半小时,姜清元头脑冷静了些。他深呼吸一阵,把那些有的没的想法都压下去。脚边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质感。姜清元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他喘息着俯下身,摸摸小白的脑袋:“累不累?”小白冲他摇尾巴,又拿脑袋使劲蹭他的手掌,吐出粉嫩的舌头。姜清元看了看它背上鼓鼓囊囊的包,直起身,他看向前方另一条路。他还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一人一狗在原地歇息了一会,姜清元牵起小白:“我们走。”他们开始沿着和晨跑时完全不同的一条路线而去。他记得自己那天是往北边那条路去的。沿路的风景像是电影中会出现的场景,道路两侧伫立着密密麻麻笔直高大的冷杉,沿途还会经过气派的大型景观喷泉和一望无际的修剪得像绒毯的草坪。那边有些远。不过他原本就是出门晨跑的,所以这点距离也没关系。姜清元看了眼运动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不知道上次那个保镖在不在。昨天男人给他的感觉,像始终有种不冷不热的距离感。不像贺超龙,虽然圆滑,但他其实人很好懂。被叫做金哥的人,身上那种距离感可能是源于他那令人无论如何也捉摸不透的气质。此时的姜清元站在这幢气势恢宏的别墅之外。面前是一扇高高的黑铁大门,他悄悄透过大门的铁栏间隙往里望去。占地面积蔚为壮观,入门便是一片广阔前庭,南边还隐约可见奢侈的大草坪。他刚才就那么牵着小白一路试探性地走了过来,没看到有人在。四周静谧,姜清元越走越近,最后靠近了那个大铁门。他想找的只是这幢房子的保镖而已。但如果是保镖的话,这个距离应该能门口两棵看起来身价富贵逼人的迎客松足有一层楼高,气势非凡,下面还砌了阶梯式的花坛基座。两人现在就随地坐在那个花坛边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