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妖唱起了安神之歌,让士兵们陷入沉睡。天师们趁机向前,林织以妖力催动铃铛,紫色的狐眼光亮闪烁。“你们身为妖,为什么要帮这群镇妖师!”有妖族破口大骂,林织还没回答,便有妖大喊:“懂不懂什么叫招安!”乌城外的河无风无浪,赶来的大越士兵开始渡河。喊杀声震天,乌城的兵力和大越的兵力完全无法相比,百年来也是依靠妖力存活,当布局已久准备充分的敌人到来时,便没有太多的还手之力。裴铎没有和城里的妖耽误时间,追寻乌延的踪迹。无数叶片朝着已经成了半妖的乌延而去,拦住了他的去路。“我来取回内子的心。”朱紫衣袍的青年闲庭漫步般向前,眼眸含笑地说了来意。权宦的狐狸妖宠乌延认得裴铎,即使这次他们第一次见面,但他早就将裴铎的画像看了许多遍。虽然得知这次大越的大军攻城,但乌延没有太过慌乱,毕竟百年间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遭,可他没想过裴铎竟然和镇妖司有关系,而且还能联合如此多天师一起来攻打乌城。从裴铎指间的叶片飞入一只妖身上开始,乌延就知道大事不妙。他知道大越有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裴铎,也知道大越的新镇妖司主司独创了叶,天赋绝佳,修为高深,乃是妖鬼克星。但他从没想过这两个人居然是同一个人,听到裴铎说的话,灵光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在乌延的脑海中乍现,让他想通所有事情。“是那只紫狐!”乌延惊怒交加,这种怒意不是针对裴铎,而是对那些骗了自己的属下。明明云绿说过那只狐狸是赤狐,他也派人去大越宫内查探过那只紫狐,查探的人回报说是一只凡狐。一派胡言,那只狐狸没死竟然还逃到了镇妖师的手边,迷惑了镇妖司的主司,让他惹火上身。乌延只觉得荒谬至极,他下意识地按着心口,如今这里面也是半颗狐心,他用秘法续命,只等着拿到剩下半颗或者是一颗新的妖狐的心,可现在不仅没机会了,还会殒命。乌延心急如焚,脑海一片混乱,朝着出口处逃去。乌延的速度极快,完全没有要与人纠缠恋战的意思,乌城告破乃是事实,他也没什么好留恋。一柄长剑如同流光朝着乌延的腿而去,乌延察觉到了危险借力蹬上墙壁躲过裴铎的剑,同时回身布下迷障迷惑裴铎。眼前是三条岔路,乌延快速地朝着其中一条而去。密道内有风,快速奔跑时能听见过耳的呼啸风声。乌延脸上浮现一丝喜意,只要逃到出口他便可朝着山中而去,到时便可逃之夭夭。就当他要迈到光亮处的时候,感受到了困缚,动弹不得。这是镇妖师的镇压的术法之一,乌延低下头才发觉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片正在发亮的绿叶。无论何种符,都需要有人以灵力催动才得以发挥作用。乌延面色僵硬,他不必回头,也知道背后有人来了。脚步声不轻不重,却带着让人脊背生凉的森冷。裴铎指尖符现,朝着乌延而去。“是不是奇怪我怎么能那么快追上来?”裴铎读出了乌延的想法,十分好心地进行了告知。“我先前说过了我来取回内子的心,我与他朝夕相对,他的气息我如何不熟悉,更何况是他的心。”裴铎话里有话,倒是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乌延感觉到了阎王催命,顾不上其他立刻大喊道:“我愿意把心还给他,只是半颗心融合需要活体,你现在不能杀我!”乌延当然不会蠢到去威胁裴铎,他也是半妖之躯,裴铎的功力在他之上,无论如何他得先活下来,然后再想法子。“你倒是识相。”裴铎本来也没打算杀他,万一就这么把狐心给挖出来,心不动了没法融合回去怎么办,裴铎当然要留着活口。当然,命要留着,其他便不必了。乌延惨叫了一声,手筋脚筋被尽数挑断,连同腹内的妖丹也一并被挖出。裴铎给乌延洒了止血的药粉,还往乌延嘴里塞了符,自然不是为了防止乌延逃跑,只是为了避免他自杀。“你这般货色,也配用他的心。”裴铎轻啧,居高临下地望着乌延,完全不掩饰冷嘲。裴大人在他人面前向来是阎王心菩萨面,在乌延面前便是装都懒得装,不掩厌弃之色。乌延恨极,死死瞪着裴铎,也怨恨着那只狐妖。他也没心思细品这人妖禁忌之恋,只骂裴铎一个镇妖师竟然和一只妖怪搅和在一起还称对方为妻子。下一瞬剧痛从左眼而来,他连惨叫都没办法出声,看着滚落在地上的眼珠,乌延心中惧怕至极,甚至不敢再看裴铎,在心里怨毒地诅咒起当初从他手中逃脱的妖狐,怒骂着没有拦住他逃跑的所有人。林织没感受到乌延的挂念,他的利爪下压着一只翠鸟,那只鸟身上血迹斑斑,羽毛脱落大半,已是奄奄一息。这便是欺骗了原主的云绿,林织早就盯上了他。他的修为在裴铎坚持不懈地浇灌下已然有了很大长进,毕竟他是以精气为食的狐妖。云绿的修为和原主不相上下,现在已经林织落了一截,加上林织的幻术与魅惑之术超群,自然将云绿踩在了脚下。云绿不甘愿就这么死了,对着林织求饶。“我们也是朋友一场,当初我不是故意想害你,只是他是我心上人,我一时被迷了心窍,我知道错了我一直觉得很亏欠你……”翠鸟声泪俱下,企图求的林织的怜悯。林织自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不过还是听云绿说完了。“原来是这样啊。”林织拉长了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当然……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过你。”在云绿期待的目光下,林织悠悠然地说完了剩下的的话。云绿的神色变得无比难看,林织声音却依旧悠然。林织笑吟吟道:“既然你能为了你喜欢的人对我下手,自然也要接受喜欢我的人为我报仇才对,于情于理,都是应当。”这么死了反而让人痛快,林织甚至没挖云绿的妖丹,化为人形将他拎了回去。林织倒也不是报复心重,只是原主当初受伤,不仅仅有剖心之痛,还有被信任的友人背叛之伤,按照林织的为人处事,当然要还回去。乌城仍然在负隅顽抗的人在看见大越头领拖拽的城主时,也彻底军心溃败。乌城里的妖物早就在大军杀进来时放弃杀人,疯狂朝着乌城外奔逃,避免落在天师手中。先一步行动的天师们早就四散去追捕妖物,因此大越士兵内也只有极少数才看见了妖的事情,却很快就被补上了摄魂,记忆被模糊。做这件事的是几个小妖,修为不高,但是迷惑凡人足以,裴铎自然不是只带了镇妖师,为了避免凡人见妖邪而吓破胆,这也是必要的手段。林织把奄奄一息的翠鸟丢给了其中一个妖看管,他在翠鸟身下留下了痕迹,不怕他逃脱。把云绿丢给别人后,林织变为了原型,自然是控制过的原型,抖抖皮毛,被裴铎弯腰搂在了怀里。大越人沉浸在攻破乌城的欢悦中,根本不在乎裴铎手里还抱着狐狸,欢呼雀跃。云绿依旧不可置信地喃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狐狸只有半颗心却不被镇妖师杀掉,反而被他宠爱至极。看管着他的小妖开口:“想不通吧,谁也想不通,总之佩服就是了。”这次出来的妖物们也很震惊这只狐狸居然是妖,更费解于他怎么能自若地和镇妖师相处。有些妖怪动了念头想要效仿,但人还没朝着裴主司面前凑,就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动,有些妖怪则是打上了别的镇妖师的主意,还有瞄准和尚的,毕竟太监可以和尚怎么就不可以。然而也是才靠近就被询问三连,是何妖物,在哪里登记在册,是否伤过人……总之没有缠绵悱恻的情爱开端,只有虎视眈眈随时要将妖关押的警惕,更别说有些镇妖师根本不掩饰自己对妖物的憎恶与排斥。有妖尝试和狐妖取经,可裴主司根本不给机会,一副狐狸不离身的模样,让一些妖无比羡慕,当然也有一些妖十分同情。只觉得他这样根本没有了作为狐妖的潇洒,有这种情人连偷腥都不能,说不定死了都不会放他走,这一点小妖十分赞同,不过在他来看,说不定这只狐狸精还乐在其中。大军得胜,班师回朝。这速度快的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让许多人啧啧称奇。毕竟乌城外那条宽阔的江时不时有大风浪,即使是训练过的水军都要落下风。这次进攻,那条河竟然无波无浪,不知内情的人只赞叹道天意如此。当然,裴铎先率了一队人马奇袭也不是秘密,不过他并没有揽功。乌城重新归为了大越境内,新的城主也在裴铎的安排下走马上任。这件事情过去后,裴铎收获了不少拥戴。不仅仅是朝堂之上,也在百姓之中。虽然许多百姓知道裴铎是弄权的太监,但他并没有颁布什么苛捐杂税的法令,甚至还废除了不少,发布了几条有利于百姓民生的条例,加上现在又收复了百年前独立在大越境内的乌城,有些学子文人还给他写了赞颂的诗词。裴铎对于名声向来不在意,押着乌延回京后,便和林织还有无尘大师商量着如何融回这颗狐心。因此乌延一时半会还没死,林织把云绿和他一起丢进了镇妖司的牢狱中,云绿虽然妖丹还在,但是被束缚了妖力。乌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因此将怨恨发泄到了云绿身上,怪他找了这只紫狐。云绿开始还对乌延有着对饲主和情人的忍让,后面也不掩饰情绪,两人在牢中已经宛如仇人。林织倒也没兴趣看这种热闹,在裴铎和无尘大师的看护下,做着融心前的准备。等到他的妖心彻底在体内融合圆满,已经入夏了。裴铎带着林织祭拜父母,又带着他回到了那片曾经被烧毁的旧宅前。那颗被烧毁的已经没有灵力的枯树下,林织发现地里似乎埋着什么。他挖了出来,拂去了上面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