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织上挑的狐狸眼因为委屈的表情而越发显得无辜,眼里覆着淡淡薄雾,纤侬合度的长腿曲着,被锦被遮去些许。兴许是养在身边久了,也可能是上次幻境中瞧见过,裴铎对林织的人身倒什么排斥,看着床榻上的少年,想着如何解释清楚。“大人,您别这么瞧着我。”狐狸少年忽地开口,偏了偏头躲开了裴铎的视线,可他淡红的侧颈却映入了裴铎眼中。林织微颤的睫毛表现了他的局促,他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说:“您太好看了。”原本清脆的少年音变得绵软,仿佛在温泉水池里浸泡过一番。裴铎发现了他悄悄地将被子又拉上了一些,似乎在小幅度的轻蹭着遮掩着。小狐狸虽然率真,但也不是没脑子,恐怕也不敢对着他表露狐媚本性,怕真的被他摘了物件,可偏偏也不太聪明,遮掩功夫不到家。裴铎起了戏谑的心,也不急着开口解释,就这么瞧着林织,想要看看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应对,再变回狐狸么?少年大抵是太过紧张,在裴铎的视线下冒出了尖尖的狐耳和蓬松的尾巴。他不这般做还好,他这样又让裴铎想起了他在水中抱着狐尾的模样。当时请他摸一摸,如今却恨不得贴在墙壁上离他远些。他从未伤害过他,又何需对他如此惧怕。欣赏够了,裴铎才开口说:“放心,我不打算那么做,难道在你心中,我这般不近人情吗?”林织小声嘟囔:“谁让你是镇妖师。”他说的再小声,裴铎也听得见。在天敌强弱清晰可见的情况下,妖物自然会畏惧。又敬又惧,裴铎身旁的人一贯如此,裴盛是这样,林织也不例外。“林织,你是我的妖宠,只要你不做出我当初定下的两条规则,我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裴铎莫名有些烦闷,一边对林织招手一边道,一如往常召唤小狐狸那般。狐妖听了这话下意识地靠近,柔顺的长发被青年苍白冰冷的手指梳理。“狐妖不好寻,世间男子却多,可大多男子都污浊,且我又担心你妖性难控,可能会伤人性命,但有一个法子可为你排解。”裴铎本来没想这么做,可狐狸忽然化为人形,他便打算这么办。裴铎立刻床榻边,去了玉铉殿的柜子旁。他虽从不用这些东西,可身边的宫人却会在里面备着,先前裴铎懒得理会,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派上用场。林织已经猜到了裴铎要做什么,有些意料之外,立刻调整了自己的计划。裴铎说的那些话他半点不信,恐怕裴铎根本没考虑替他找什么狐妖更别说男人了。至于他为什么没有亲自上,林织不清楚他是不想暴露他不是太监的秘密,还是真的没有感觉。裴铎拿着东西回来,便看见坐在床上好奇地盯着他看的狐耳少年。妖哪里知羞,少年总是如此坦率。狐狸尾巴摇摇晃晃,在少年的身前扫动。小鱼状的玉雕精巧漂亮,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大人?”林织微微歪头,尖尖的狐耳也跟着一同歪斜。裴铎俯身,触碰着紫色的狐尾,他望着他道:“我从前只想你做妖,不想你做人,可你既然能化人,便也要有人的模样。”“尾巴和耳朵都不能让他人触碰,明白吗?”裴铎的手指逆着毛发向下梳理,掐住了尾根。他的身旁灵气涌动,属于顶级镇妖师的威压倾泻而出。权宦的狐狸妖宠裴铎生了一张与他真实脾性不符的面庞,淡颜着墨,如清风溪流,带着些斯文贵气,叫人觉得温和。这些近乎命令的让人刻进骨血中的话语,与他的模样形成了截然反差。阴冷柔和却又倨傲偏执,冰冷的手指捏尾根,在微微刺痛里让人气血涌动。林织垂着头应答,遮掩着几乎控制不住的笑意。他不敢看裴铎的眼睛,怕情绪太盛,要不是他竭力忍住,此刻已经被刺激的险些交待了。精神上带来的快意远超于其他,让林织的指尖微微发麻。他真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这种被强烈情感注入的被索取被依赖的感觉,让他如同进食后餍足的精怪。裴铎看着妖狐乖顺的模样,满意地弯了弯唇。“别担心,我会帮你,叫你无需受着妖性之苦。”裴铎抚着少年柔软的头发,这是摸狐狸的惯性动作。裴铎想的也简单,既然是因为动物本能而生的情绪,那解决自然也就安定了。因此他并未做太过赘余之事,用灵力将玉鱼仔细清洗了一遍,便朝着狐尾之下而去。裴铎八岁进宫,在先皇的后宫中瞧了许多腌事,因此对男女之事尤为反感,加上他本身就心事极重,背负着仇怨,之后又被恶鬼抢身,身体常年如同死人般冰冷,越发淡漠,假太监也和真太监无异,底下从来没起来过。他也不烦扰,只当自己是太监,他要思虑的事情太多,能少一件就少一件,何况这般还能省得别人以乱七八糟的名义给他送或讨好或心怀鬼胎的美人。他对这种事没有经验,可并不代表他不了解。为了彻底解决问题,自然要拨开软雪,指尖凹陷,触感比专供皇室的顶级锦缎还要柔滑几分。这让裴铎微顿,发现倒也不是很排斥这般与人接触。大抵是这只狐狸养久了,他也知道这只狐狸的性子。人形与狐身的感觉自然不同,与柔软的皮毛相比,雪肤自然另一种触感。倒也不错,裴铎在心里如此评判,可惜还是狐狸摸着方便些。很快,裴铎便发现事情似乎不如他以为的那么顺利。狐狸只吃了四分之一左右的鱼,便怎么也吃不进了。狐尾有些焦躁地甩动,打在了裴铎的手腕上。“这般娇气?”裴铎瞧着不被抵着便一点点滑出来的玉,捏了捏狐狸的尾巴尖尖。林织瞪着他,狐狸眼圆睁,一副生闷气的模样。“大人骗我,分明不是这样。”“哦?那是如何?”裴铎指尖触碰着湿红,手指微曲浅浅勾着,却仍然是一副一丝不苟公事公办的模样。他等着听林织的下文,听听自己是哪儿错了。狐妖直起了身子,随着他的身体移动,裴铎的手指落了空,让他浅棕色的眼里下意识地划过了一丝不愉。可没等他察觉自己的情绪,便被林织的动作弄得愣神。紫眸的狐妖眼眸湿漉,有些犹疑地挽住了他的臂膀,贴在他的身旁,唇瓣在他的面上轻蹭过。“似乎是这样开始才对,是我记忆里就有的妖狐一族都知道的事,不可能出错。”裴铎瞧着林织有些害怕碰他但又十分坚定地维护妖狐一族面子的模样,错愕的情绪都被笑意冲淡了些。面颊上似乎还残留着被轻碰的触感,贴着他的身躯温暖甚至有些滚烫,在温度略低的秋夜显得十分合宜。裴铎正斟酌着言辞想着如何告知林织,人与妖不同,妖需魅惑人类,又或是与同类本能相吸因而贴近,可人世间的情念,并非需要温存。他也只不过是帮小狐狸处理一下麻烦事,好叫他不躁动也不被其他人染指,却也没想太过亲密。大抵是他的沉吟被狐狸当成了默认,因此躁动的狐妖又大着胆子,不再挽着他的手臂,而是搭在了他的肩上,朝着他靠近。林织的身上有着浓烈却不刺鼻的甜香,像一场过于柔软的幻梦,让人有种坠落沉溺之感。深紫近乎于墨色的青丝披散,眼眸水波盈盈,唇瓣殷红饱满。昏黄烛火下,妖物与人的影交缠。裴铎近乎审视般地看着他靠近,没有急切,却也没有推开的念头。这是空茫到裴铎自己也不明白缘由的时刻,感觉唇瓣被浅浅触碰,还未来得及品鉴一二,温度便消失了。雁过留痕一般,转瞬便无踪影。裴铎眉心微蹙,莫名生出些淡淡不满来。“大抵就是这样。”小狐狸跪坐在床上,眼眸明亮地瞧着身前的镇妖师。裴铎自然不会如他所说的那般动作,他俯下身,掐住了林织的面颊。“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裴铎的声音低沉,眼眸黑沉沉地瞧着狐狸被他掐住而微张的唇。林织有些拘谨地小幅度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笑。那种浓重的阴影已经将他覆盖了,偏偏裴铎不自知。裴铎啊裴铎,再怎么心机深沉的人也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可不要忘了。裴铎没有亲林织,却也不似之前那般生硬了。谁叫小狐狸娇气,而他总是纵着他的。裴铎的手心包裹住铃铛,神色淡然。秋夜月照梧桐叶,如同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玉铉殿内寂静,窗外未有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