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遥在林织的耳畔报出了他的尺码,青年的衬衫和西裤早就被揉皱。林织轻喘着气笑道:“果然很准。”他的眼眸明亮,明遥亲了亲他的眼角,又为自己的行为微微出神。林织并没有介意,甚至闭上了眼睛。这是个过分乖顺的举动,甚至有些予取予求之感。可林织的手却抵着他的胸膛,在他又落下一吻时按下停止键。“晚安,明先生。”林织睁开了眼,满眼柔情地道别。电梯在静止了许久后,门又一次被按开。明遥操控着轮椅偏移,看向了站在电梯里整理衣物的林织。林织慢条斯理地扣上扣子,对着如同镜子般的电梯墙面看着锁骨上的吻痕,用衣物将它们遮挡住,体面的再去参加一场商业会谈都不是问题。电梯门逐渐闭合,隔绝了明遥的视线,也将他从梦幻迷离的世界丢离。心脏还在疯狂跳动,贪恋着上一刻的欢愉。林织像是一颗过分甜蜜的爆珠糖果,牙齿上下一碰就能轻易地咬破那层表皮品尝到内里的甜,这种甜有着叠加性和时效性,让人迫切地想要朝内探索到最终的来源,探究到甜度的极限,可还未抵达不知何处的终点,香甜的幻境便消散。明遥努力平复着呼吸,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腿。如果他能行动如常,他会抓住的。林织回到房间后意动还没散,带着小玩具去了浴室。虽然是有些遗憾无法随心所欲,不过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他的情绪会更高昂一些。林织从没有忘记过任务,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在为任务而铺垫,甚至优先级高于自己的喜好,毕竟这和他是否还能继续活着有关。他不会太紧张,但也不会不重视。只是他习惯了不会把重视表现在面上,因为那太容易被人抓住弱点。逐渐被体温同化的东西分割了身体与意识,在某一瞬又迷蒙交错。淋浴间的水被打开,热水致使雾气缭绕,让镜面变得模糊。林织抬手在镜子上写下一个日期,眼眸变得湿软空茫。最后一刻来临时,林织的手指握紧了盥洗台的边缘,纤细的脖颈微扬。遥控关闭,林织将散乱在额前的头发用手梳到脑后,只是发丝柔软,不一会儿又散落了下来。林织的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镜子上的数字。923他写出来的痕迹又被雾气补上,变得有些模糊,水珠顺着镜面下淌。这是明遥的生日,根据他的调查,十一年前的这一天,明遥出了车祸,他的腿受伤,他妈妈因此死亡。母亲的忌日和他的生日在同一天,这一天于明遥而言,一定意义非凡。林织抬手将镜子上的日期擦掉,将东西顺着线扯落,消毒洗好后才开始洗澡。还要去爷爷那里一趟,得到更多的信息。次日,林织去别的公司谈完工作后,去了一趟爷爷那里。今天天气比较好,不冷不热,温度适宜。老爷子喝了药后咳嗽显然好了不少,只是偶尔还会咳两声,并不频繁。“怎么又来了?”老爷子倒不是嫌弃,就是有些好奇。放在桌子上的广播在放着越剧《梁祝》,曲调凄美,让这秋日平添几分凉意。“来看爷爷有没有好好喝药。”林织在他旁边坐下,听着老爷子开心又别扭的嘟囔,弯了弯眼。“爷爷,我给你寻只新鸟儿来,怎么样?”林织望向不远处空荡的鸟笼,昨日他便注意到了,但昨天不宜谈到有可能感伤的事。“不了,开春再说吧,否则养着也是受难。”老爷子轻叹,打着拍子闭着眼跟着哼唱:“英台不是无情人……一片真心如碧玉……眼前就是上马台……今日别后何时来?”林织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爷爷,明遥的生日是不是到了?”老爷子猛地睁开眼,望向林织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锐利。林织知道老爷子心里的猜测和防备,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先前进明遥房间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他的证件,但我不确定上面的日期是不是对的,所以想来问问您。”自己无意中看见和偷偷打听的性质不一样,老爷子活到这个岁数,比明遥更能阴谋论,他担心的事情更多,林织心知肚明,问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说谎时绝不心虚。他既然说了,就不怕老爷子去求证,再说了老爷子大概率不会去问明遥。他进过明遥的房间,拍过明遥的照片,这是老爷子知道的事,老爷子自然而然会认为他们之间可能会发展感情。老爷子的眼神又恢复如常,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在刚刚的一瞬,老爷子的确在猜测林织的用意,他不希望林织别有用心,让明遥受伤。他并没有太怀疑林织的话,一是因为林织的神色坦然,二是因为明遥昨天的表现。在他开口劝的时候,明遥没有像上次那样说什么‘婚姻的本质’。“给明遥准备生日礼物。”林织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透着些青年人在恋爱中的羞涩。老爷子叹气:“不用了,他不过生日。”“很久不过了。”老爷子看着空荡的鸟笼,几日前还有个小家伙在里面叽叽喳喳,谁成想说病死就病死了。“……楼台一别成永诀,人世无缘同到老。”广播里还在唱词,让老爷子的神色越发落寞。林织适时展现出若有所悟的沉默,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那就从今年继续过,有些事情总是要走出来的不是吗?”“你的心是好的,我不想你好心反而用错了地儿,那一天就让他自己待着吧,庆祝只会让一切变得讽刺,只会让他更伤心。”林织询问:“是和他爸爸妈妈有关吗?”老爷子点头,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叹了一句:“世事弄人。”广播里的《梁祝》继续唱道:“你多愁多恨成千古,我形单影只何以生!”老爷子抬手关了广播,低声道:“有时这样也未必好。”林织静静地看着他,老爷子似乎什么也没说,但似乎什么都说了。显然明遥的心结就是和母亲的死有关,而导致这成为他心结的根因,很可能是他的父亲。因为妻子死了,所以怨恨孩子吗?难道事故的起因是明遥?明遥未成年开车出车祸以至于他妈妈死亡?不对,他看过那时候的事故报道,尽管资料很难找,但他还是找到了照片。雨天车子失控侧翻,明遥从后座被抬出。林织压下心里的思绪,就算他的想法是对的,就算这就是明遥不愿意站起来的原因,他也没办法轻易解开。轻飘飘地劝明遥放下根本没有用,明遥只能自己走出来。他能做的当然是给他一点别的外因,激励他站起来,毕竟他可是来救赎他的。林织陪老爷子吃了晚饭就离开了,回去的车上,他打开手机软件看了一下糯糯项圈里的摄像头。在他没理会明遥的这几天里,明遥倒是和糯糯相处融洽。起码现在糯糯在他腿边打转,他不会出声驱赶,偶尔还会让佣人喂糯糯一些食物。从糯糯的视角看,明遥的神情柔和了不少。只是明遥偶尔会心不在焉地看向别的地方,似乎像是在等着什么。林织轻笑,明遥知道自己有这种无意识的表情吗?林织退出了软件,给明遥发了消息。【林织】:我刚从爷爷这儿离开,他好多了,咳嗽没昨天严重,我现在回家了。正在公司的明遥看见了这条消息,打了个手势表示暂停一下会议,又将林织的消息看了一遍,认真地做了回应。【明遥】:好。电话会议那边人不知道老板停了几分钟就打了一个字,在明遥对他们点头后继续开会。林织倒是不在意明遥回什么,继续去处理自己的事。宴会大多数在晚上举办,明遥携林织出席的这一场也不例外。在下午定制的西装就已经送到了林织的面前,无可挑剔。这次的情况和上次的差不多,因为身为男伴的林织看起来亲和力很高,因此那些觉得明遥难说话的都选择去和林织套话。明遥倒没让林织给自己挡酒,反而盯着林织让他少喝些。在林织去拿餐点时,明遥也停在隐蔽一点的地方放松,避免持续被打扰。可能也有人觉得这地方清静,在拐角处就有两个人在谈话。“你认识吗,把联系方式推我呗。”这声音就带着些不着调的滥情感,明遥对这声音有印象,某个集团老总花边新闻不少的三公子。“别闹,他结婚了。”这声音是裘清嵘。明遥的眉心不自觉皱起,隐隐知道他们在谈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