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先生会这么说,已经安排好了,”鸿曜从身后抱住谢怀安,“会留下一些为先生煮鸡汤,宫里厨子闲着也是闲着,朕叫他们趁着食材新鲜,在全城开火做饭,见者有份。”
“好。”谢怀安目不转睛地趴在窗子前。
鸿曜耐心说道:“鸡汤会很鲜,浮着一层薄薄金油,趁热浸在饭里吃正适合先生现在胃口。但里面会放些肉,先生若是吃到了想吐,就想想这条路。”
谢怀安认真地点头。
鸿曜道:“好了,我们走吧。天还早,还有下一程呢。”
“下一程?”
“跟着走就是了,走出焚香楼大门,向着圣坛……”
鸿曜搂紧谢怀安,轻声道:
“先生记性不行,但朕记得很清楚。这一回,先生没理由再推开朕手,说此乃必经之路了。”
谢怀安恍惚地被鸿曜带下楼。
任由身穿黑袍天子仿佛神侍般恭敬地扶着他手,穿过一筐一筐土鸡蛋。
风吹起他们袍服,像两只缠绵飞鸟。
隔着街面隐隐传来敲鼓声、欢闹声,空气中没有腐臭味,不知从哪飘来饭香味钻入谢怀安鼻尖。
石板路尽头,停着一辆古朴马车。
“今日为仙师驾车,够小吹一辈子。”娄贺笑道。
马蹄踏过青石板路,一路拉着车走向圣坛。
圣坛已重新修整过,留了竖有九根玉柱高坛。坛上四面摆有屏风,围着宽大龙椅。
谢怀安早已站不住。被鸿曜喂了几粒护心药物,一路抱着走上高坛。
高坛下守着身披黑色盔甲幽云堡将士。他们目不斜视,对以身换来大景安宁国师只有满心敬仰。
一个面带刀疤将军双目赤红,看着年轻帝王抱着人进了屏风后。
时过境迁,他们三个人都已变了模样。
自天师掌政以来,停用多年朝钟朝鼓,在一个下午敲响。
这是一次推翻了所有陈规旧制,血腥至极朝会。
没有圣音鼓乐排场,没有长长叩拜之路。没有高耸宫门与重重大殿,没有手持金炉、宫扇、宝瓶宫女与内侍。
只有圣坛上被屏风遮起龙椅,枪尖沾染血迹将士。
以及高坛下刑场。
跪候已久文武百官战战兢兢地走近,分列在刑场两边对高坛跪拜。
他们身后是长长囚车,还有跟着囚车闻讯赶来百姓。
天子第一次朝会就这样开始。
官员依次到高坛前奏事,自述顺天年间以来行为功过。
装扮成太监飞鸾卫一声接一声,将奏章内容上传至天子,下传至百姓。
奏事完毕之后,开始问斩。
囚车中坐着蓬头垢面罪人,喊冤声、哀嚎怒骂声层出不穷。
他们和昭歌百姓一样以为天子只是做个样子,关一阵子就会放他们出来,维持朝政运转。
结果重见天日刹那,就是人头落地之时。
有圣塔囚犯高喊:“圣师救我!!”
几个神色阴森侍卫抬着一个半人高陶罐,放在了刑场正中央。
“你找李招贤吗?待会还要带他游街呢。”一个侍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