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安就立在不远处,眼看着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草民记下了”的人,转头手段拙劣地扑进萧绥的怀里,气红了眼。
“这下贱人竟敢得罪公主你!”侍女怒不可遏。
萧绥没推开他,恪安看着备觉刺目,冷笑:“我堂堂公主之尊,费尽心思了解他,大庭广众纡尊降贵讨好他,他却敷衍我,他是觉得我连个小倌都不如吗?!”
“公主息怒!”侍女惶恐道,“只是个小倌,上不得台面,您何必同他计较,日后您嫁过来……”
“皇兄早晚杀他,明知我心悦他,还让我嫁他,注定丧夫就算了,还要受个小倌的气……”
恪安又气又委屈,红了眼,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今日所见,你找机会一字不漏告诉赵澈便是。”
侍女愣了一下,喜道:“是。”
谢珉回到席上坐下。
他其实不仅想撒气,还想试试萧绥对他的态度,萧绥要是只希望他是个有能力的下属,那下属和赵澈发生点什么,完全是下属的自由,也不会惹萧绥不满。毕竟萧绥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为他守身。
那样苛刻的考验,他只是个小倌,他除了把自己卖进赵澈,还有什么更轻松稳妥的办法?
其他的办法,需要付出的可能更多。
赵澈逼他逼得紧,扳倒甄太监的事又差个契机,他可能熬不了七天。
对他来说,只要两厢情愿,和谁做都可以,赵澈模样清俊家底雄厚,也没有不良癖好,虽比不过楚王,也绝对是上佳人选,妻妾众多,技术不会差,他不亏的。
他是贪心,但贪心得有个限度,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没必要倔着自讨苦吃,他不是个古代女人,他的身体只属于他自己,想怎么支配怎么支配,和尊严无关,性命比之身体更不足为提。
萧绥要挫锐他,让他变成利器,如果他要的只是确定无疑的结果,那过程是炼狱火烧还是金属摩擦,对萧绥来说重要吗?
他原本心平气和地想着,直到昨夜萧绥出价七千,彻底打乱了他的步调。
宴快散了,身侧赵澈醉得不轻,他身份在这,向他敬酒的多得很,是以喝了不少。
谢珉总算能安顿地吃几口东西垫垫空空如也的胃,他咬了一口清炖蟹粉狮子头,脑中不自觉萦绕着萧绥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那句话,在那样的语境下……
宴上气氛正好,公主有事先告辞了,萧绥也不在,这些官员才敢三三两两说起话来。但很快萧绥便归位,
喝高了的几位顿时被同僚拉住,热络的气氛又复归凝重,谢珉微抬眼看萧绥,心想萧绥站在那样高的位置,或许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是无法拥有松弛闲适感的。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有时很讨人嫌,一出现必冷场,家宴的和乐气氛转瞬变成了鸿门宴。
谢珉有点微醺,正歪头百无聊赖地想着,萧绥忽然看向他,在无数双眼睛里精准无误地捉住了他,然后威严肃然无懈可击的脸,有了一丝破绽。
谢珉无辜地收回视线,拿筷子百无聊赖地戳了两下碗里的狮子头。
萧绥稍显心不在焉。
谢珉离开前,附在他耳边,很轻很轻地报复似的说——“王爷若是不想欺负我,当然可以不保护我,放任我去做,就像在床上说的那样。”
这句话的背面才是意思所在。
——如果他想,就势必会保护他。
一旦有划为所有物的,怎么可能没有保护欲?保护所有物免于损毁,完好无缺地再次躺在他床上。
从他对谢珉产生的那刻起,谢珉就不可能安分守己只做他属下,因为不再敬畏,他也无法不徇私地为他指派任务,对过程漠不关心,只求结果。
情绪和理智并非泾渭分明,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是他太想当然了,以为可以一码事归一码。
萧绥将谢珉整个收入眼底,眼底的夜色更深更浓-
谢珉和书童一起扶赵澈下来,门口等着的赵澈正妻忙迎上把人扶过,低低唤了赵澈几句,见他含混地答应着,转头看谢珉,怒道:“怎么能喝成这样?你都不知道劝的吗?!”
谢珉佯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