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按捺住了。
谢珉指着窗棂上摆放着的兰花盆栽,颤颤巍巍不敢抬头看他:“那药都被我倒里头了,所以屋内味儿浓,我不让他们进来伺候,就是怕被他们发现。”
难怪他虽在病中,却不见半点颓容,屋里药味又这般浓,甄太监心道。
掌柜却往衣柜方向瞥了一眼。
甄太监忍着怒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不想接客。”
这话倒也实诚,毕竟他原先不是干这行当的,又心气儿高,装病也说得过去,难怪他病得那般凑巧,病状又离奇。
甄太监的怒气消了些。
“而且伺候的总跟我说……说……”
“说什么?”
“说那些个男人会……会……那样我。”
“他吓你了是不是?”
谢珉没说话,甄太监心道是了,心下越发恨那些个嘴碎的,佯笑道:“怎么会呢?珉珉这样的,一般人我哪舍得让他们碰你,以后你伺候的那可都是达官显贵,指不定谁相中你,将你赎回去,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甄太监当年就是送对了女人,得了先帝亲眼,在宫中寻了个清闲肥差,顺遂到老,所以将这事儿看得极重,对开青楼这档子营生情有独钟,指望着能再送个可心人儿保他下半辈子无忧,毕竟先帝西去了,现如今也不比当年。
就是不能保他,这些个宝贝侍枕席时,也能从那些高官名流嘴里套出不少信息,他多知道一点儿,就能少一分危险,最快把握朝野动向。
毕竟现在时局可不安分,边关来的消息,异姓王萧绥连破北边七城,大胜而归,不日将要抵达京师,京城本就水深,这尊皇家都要投鼠忌器的大佛回来,那还了得?
他可是听传闻,萧绥常年驻扎之处,百姓只认异姓王,不认皇帝,更不认朝廷,俨然是把他当成了天。
可这天下毕竟不姓萧。
异姓王也态度难明,忠奸莫辨。
新帝忌惮异姓王日久,这次铁了心要收兵权,异姓王明知朝廷意图,却欣然回京,势必掀起血雨腥风,到时候不知道又是多少人的脑袋要掉。
甄太监想想都愁,一回神瞧见谢珉女人看了都心生艳羡的脸,心情瞬间又好了:“杂家替你好好教训那些个小畜生!”
谢珉道谢。
“既然没病,”甄太监试探道,“那——”
“一切听您安排。”谢珉温顺地说。
“好好好!你想开了就好!”甄太监高兴地直拍手,心道这人呐,还是得受点罪,才晓得低头。
掌柜深看谢珉一眼。
甄太监细声细语地和谢珉絮叨了一会儿,就出去了,掌柜跟在后头,等甄太监出去后,自己又退回来,看着床上的谢珉,欲言又止,半晌叹道:“你这是何必呢?为了报复个下人,把自己赔进去。”
谢珉抬头看他:“怎么叫赔进去?”
掌柜纳闷:“堂堂男子,雌伏人下,奇耻大辱,岂不是赔进去?你这会儿答应了,他肯定热切替你张罗……”
“这话错了。”
掌柜一愣,好奇心被勾上来:“哪儿错了?”
谢珉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说话可真有趣儿。”
掌柜在青楼呆了有一段时间,美人见多了,见久了,也就不稀奇了,这会儿瞧谢珉,却觉得怪勾人的。他对男子倒没兴趣,但依然觉得好像自个儿不由自主就会盯着谢珉瞧。
估摸着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加上他有趣儿,下意识想探寻。
还别说,他这一笑,原本寡薄的五官活过来似的,像是美人有了那么点画龙点睛的神韵。
他这会儿倒觉得从未看透过眼前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