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地方是独属于烟花之地的欢愉放纵声,近在咫尺的人却重病离世,无人挂怀。
谢珉心中并无波澜。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眼皮子底下,第一次是他的父母。
经历过那样的大恸,任何低于那个阈值的痛苦,都不能对他产生半分困扰,更何况他在很小就学会了主宰情绪、吝啬情感,不为无意义的事逗留半分。
他人的消亡只会给他经验,督促他前行。
他是要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的。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站在高处才能占据良好的资源,一定程度令他远离病痛、屈辱,拥有自由,拥有主宰自己人生的权利。
尤其是在皇权至上的古代。
谢珉有些费力地将尸体半抱半扛起,这会儿他有些后悔平时疏于锻炼。
事实上他对运动深恶痛绝,这总让他联想到粗俗、臭汗和肢体不协调。
他将尸体暂时藏进了衣柜。
这是酷暑,暑热袭人,以谢珉的身份,也用不上冰块,不出几日,尸体就会腐烂,留给他处理尸体的时间不多。
谢珉将门打开一条缝,一手掩鼻,一手伸出去,将小厮端来的药盅钳进来,和尸体一道塞进了衣柜。
他不确定药有没有问题,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问题,药里的毒会不会挥发到空气里,被吸入损害身体,只能保险起见掩住口鼻,之后有时间,他想找个懂毒理的替他看看药,但愿那时候,药还没干涸。
只是这几日,屋子怕是不能由小厮打扫了。
怎么处理尸体也是个问题。
谢珉头疼不已,他拿起一边的干净衣裳,对着铜镜换上,心不在焉地想另一个谢珉的死。
如果是自然病死最好,万一是毒杀,那么他现在变成了他,迎接他的将是什么?
他这会儿静下来,才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
——要留长发、不要烫染、不要整容、不要发胖、要学历史。
父亲是不是知道……他会穿越?
谢珉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感到荒谬。
但他的父亲生前是个科学家。至于研究的东西,那是国家机密,他父亲签了保密协议,自然连家人也不会透露。
谢珉只觉眼前的迷雾更浓了。
当然那不是他现在要纠结的事,当务之急是融入这里,并暗中处理掉尸体,可他现在明面上还是个重病患者,出不去。
出不去?
谢珉捻着一缕长发,绞头发的手微顿。
他为什么要伪装成之前那人重病的样子?那他还得装慢慢好起来,他可没这时间,那太被动,若在期间有人害他,他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而且他现在没钱没权没人脉,甚至没良民身份,可以说屁都不剩,就剩一张感谢爹妈的脸,整成脱发厉害的半秃驴,对他有什么益处?
毕竟小倌靠脸靠身体吃饭,人不怕暂时陷入颓势,怕的是身上没有半点能让他东山再起的利用价值。
他把剪刀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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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两个小厮端着吃食从厨房出来,揩着热汗往楼上去。姑娘们和小倌们都住在楼上,因为是青楼,也没那么多讲究,男女混住。
性别没什么太大讲究,排场却格外注重。
青楼的姑娘都是有等级的,等级越高住得越好,吃的自然也好,小倌因为少,就零星几个,搞不起来这一套,但也有居住吃喝好坏的区别。
毕竟经商的循利而去,开这场子是要赚银子的,谁能给他多赚银子,自是要好好伺候,哪位若是入了达官显贵的眼,这楼里大大小小都得捧着他,任他驱使。
先前老板娘操持时,楼里并无小倌,都是苦命女子,甄太监接管了后,才搞起这一套。毕竟他是从宫里出来的,晓得那些王公贵族、权臣勋爵的特殊癖好。
高门大户豢养娈|童,在本朝并不罕见,公子哥儿和自家书童私相授受的事也多如牛毛,毕竟那些书童大多眉目清秀、伶俐乖觉,又天天随身侍奉,年轻气盛的贵公子们最不喜循规蹈矩,爱攀比争先,难免跟着风气试上一试。
有需求自然就有人起了赚这钱的心思,甄太监就是其中之一,他也的确因这发了一笔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