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怎么越来越糊涂!年幼时聪慧果决,年少也有平乱之功,怎么越是成年越是胡来!”
“年幼有人挟制,自然乖巧!听说自五年前大胜而归,今上就开始不按时上朝,终日在后宫沉沦!”
窃窃私语都是好的,更有人酒劲上来,振臂大喝:“皇帝怎能这般昏聩!”
这嗓门大的饶是‘言论自由’的上郡第一楼的客人们也有点懵:咱这么骂皇帝合适吗,毕竟这昏君刚以莫须有的罪名屠了阮氏一族!
有心惊肉跳的闭嘴了,连店小二都想着要不要上报一声,打个招呼,省得惹来祸患。
谁成想,那刚迎进门的看着仙风道骨实则挥金如土的漂亮青年懒懒来了一句:“何止昏聩,这皇帝简直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在场所有人:“!!!”
——没错,殷礼来第一楼不是找骂的,而是带大家一起骂的。
窃窃私语有什么劲,放声骂出来。
殷礼放下狠话后又自干一杯:“小二,给在座各位每桌一壶鸣金酿。”
店小二满面震惊。
堂中瞬间有人起身叫好,本来还藏着掖着,这下全敞开了,把心中不快尽数倾倒,更有无数人嚎啕大哭——
为阮氏一族鸣不平。
为满门忠烈道不甘。
为苍天无眼哭不休。
全场唯一知情人可鉴和尚面无表情。
殷礼喝了三壶后,和尚拦住他:“好了。”
鸣金酿度数不低,殷礼若是气力满身还好,就现在这破身子,哪能喝这么多。
殷礼苍白的面庞上染了些红晕,可惜依旧不健康,他抬眼看向身侧少年:“帮我斟杯酒。”
可鉴蹙眉。
照天顿了下,还是帮他斟了酒。
殷礼端起玉色酒盅,他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在谩骂声中站起身,轻轻将满杯酒倒在地上。
可鉴攥紧拳头,心像被地上的酒烫到一般。
照天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觉得眼前的殷礼,虽站在喧嚣酒楼,却立于荒野孤坟。
喧闹消失,人影淡去。
空茫原野上只余一声极轻的叹息——
走好。
殷礼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
醉了一天一夜,体内气力倒是恢复不少。
他揉着额头起床,刚想开口喊和尚,就听到少年清朗的声音:“先生醒了?您要喝水吗?”
殷礼抬眼看去。
少年换了身衣裳,笔挺的玄色锦缎果然适合他,宽肩窄袖的设计也将少年利落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他墨发半束,剑眉俊朗,一双眸子深邃偏又澄净,鼻梁下是淡色的薄唇……
殷礼的确渴了,他哑着嗓子道:“过来。”
照天正要扶他,殷礼一把扯住他衣襟,将他拉到眼前。
两人鼻尖对鼻尖,黑眸撞黑眸。
照天瞬间屏住呼吸。
殷礼懒懒看他:“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