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东汕是自己回去的,他让人护送礼珏走。
可他没想到,他进家门的时候,礼珏已经站在他家客厅,单薄的身子被两个人一左一右钳制着,像审问犯人。
楮东汕得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鞋都没换就往里冲:“小珏!”
礼珏茫然地喊:“二少……”
楮东汕大力踹开两个下人,一把将小孩拉到自己跟前:“他们对你动手了吗?”
礼珏轻轻摇头。
楮东汕紧绷着的神经末梢才缓下来。
“二少,你抓疼我了。”礼珏的眼睫脆弱地颤着。
“抱歉。”楮东汕的力道撤了点,手却舍不得松开,掌心里的触感光滑细腻,比他接触过的任何一样玉器都要好,他难以自制地摩挲了两下,柔声道,“我先送你回去。”
礼珏欲言又止,晶莹的泪珠在眼中打转。
“没事,我家这边我自己能处理。”楮东汕心软得一塌糊涂。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了半天,看不下去地敲拐杖:“拉开!把他们拉开!”
一时间,吊灯下上演了一出棒打鸳鸯直播。
小的哭,大的吼,一团糟。
楮东汕年轻时候是西城最有名的二世祖,什么好玩就玩什么,前年在温泉山庄为一个男孩动心,最终流泪又流血,轰轰烈烈地沦为一个笑话。他以为自己后半生都要消沉下去,没想到今年年初会遭逢一朵小白花。到他这个年纪,什么都尝过了,栽在单纯干净的小孩身上是很容易的事。
楮东汕觉得经历了背叛和堕落,现在的自己配不上一份干干净净的感情,他不求什么长相思守,两情相悦,只求小孩平平安安。
现在却连这个都不让他如愿,一个两个的,都来插一脚。
楮东汕双拳难敌四手,枪也没带在身上,更是要抓着礼珏,他打趴了一波,又来一波,攻势渐渐就弱下来。
礼珏被人强行从他身边拉开,踉跄着摔倒在地。
“二少!”礼珏惊惶。
楮东汕被按着过不去,他红了眼:“爸,您大晚上的来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老爷子血压上来了,“这不得问你自己?”
楮东汕擦掉嘴边的血迹:“说明白点。”
“说明白?这件事你老子都整不明白!”老爷子拄着拐杖起来,“去年你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把你那什么小男友带回来,搞得家里鸡飞狗跳,我说那孩子不老实,你不听,你说你是认真的,一辈子都没那么认真过,你还扬言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老爷子戳小儿子脊梁骨,字字如刀,专门往他最痛的地方扎。不破不立,老爷子还是对小儿子抱有希望。
“结果呢,没多久你发现他给你戴了一年绿帽子,这事传开了,公司的股价下跌,大哥熬了多少个通宵你也不管,你颓废,酗酒,赛车,乱玩,要不是我把你关起来,你连毒|品都碰上了!”
老爷子的厉态有些疲了:“今年你又重演那一套,东汕,你怎么就不能学你大哥,做人做事脚踏实地!”
楮东汕冷嘲热讽:“我为什么要学他?褚家的棋子有他一颗还不够?”
老爷子扣着拐杖的手在抖,一拐杖挥了过去:“混账东西!”
楮东汕的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他的腰背挺得很直,满脸讥诮:“大哥的学业,工作,婚姻都是你作主,就连他的子嗣数量你也要……”
后面的话被闷哼取代。
老爷子年轻时是当兵的,身子骨不行了,气势还在,他一连挥了几次拐杖,直到把小儿子的背打弯才停:“我就不该听了你大哥的话,给你自由,你自由了这么些年,除了得到西城风流浪荡子的头衔,其他一事无成!”
楮东汕没有露出窘态也没爆发,他一把捞起凌乱的发丝,往后抓了抓,俊俏洒脱的眉眼间尽是平静:“您这话说的顺溜,在心里藏很久了吧,终于有机会倒出来了。大哥是您的骄傲,我,”
他指了指自己,“就是您的耻辱。”
老爷子气得脸都绿了。这节骨眼上,楮东汕问了一句,“爸,您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跟您提的小珏?”
“你到现在都没意识到重点,还是打的不够。”老爷子对按着小儿子的保镖喝斥,“给我把他按住,按死了!”
说着就再次挥动拐杖。
瘫坐在地的礼珏哭了出来:“别打了!别打二少了!”
他爬过去,想拉开保镖,却拉不动,哭着求着对老爷子磕头:“求您了,求求您别打二少,都是我的错,是我一个人的错,打我吧,您打我吧,求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