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竹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将被挂住的衣带仔细解开,低声说道:
“可还好么?”
舒鹤摇了摇头,暗地里抹去手心冷汗,重新拉住了他的手。
前头的易觉瑜察觉到她有所停顿,便放慢了脚步,借着火折子看了看舒鹤的脸色,问道:
“你有哪儿不适只管说,前处隐约有些暗沉的潮气,我想该是快从这窄道里出去了。”
走出窄道的那一刻,舒鹤只觉胸口被巨石压着的沉闷之感如抽丝般瞬息散去,登时深吸了几口气,却是眼前骤然一黑,向后倒去。
晏竹接住了她,面有担忧取下她悬坠于腰间的瓷瓶,从中取出一粒丸药递过去。
舒鹤靠着他缓了一会儿,接过丸药囫囵咽下,打量着四周。
乱糟糟的藤蔓如妖邪触手般攀附在周围的墙壁上,空气凝滞暗涩,看来他们已是身处地下。
易觉瑜皱起眉头来,敲了敲手边的土层,嘴角不自在地抽动了几下,随即笑出声来:
“果真是许久未回来了,如今天盟谷的暗道修得连我这谷主都不认得了。”
舒鹤一惊,追问道:
“此处便是天盟谷么?”
她虽是未曾出过璃山几次,却从镖师们的闲谈中听闻过天盟谷之威名故事。
天盟谷自前朝伊始便以武林第一盟之名于江湖立足,历任谷主皆是德高望重的绝世高手。
前朝江山,有多半是依靠着天盟谷中所聚的一帮江湖人士和无孔不入的暗探打下的。前朝末帝欲授天盟谷虚职正名,以求庇佑,却久久不曾得到回音。
新朝立国后,今上多次向天盟谷抛出橄榄枝,试图议和,结果亦是石沉大海。
自易觉瑜身死后,天盟谷新任掌权人一直没个准确的说法,当年仰着各谷主声名聚在一道的大小门派亦逐渐分崩离析。
她记得越是去年中秋,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镖师在篝火旁闷了整整一壶酒,叹惋道:
“才不过一年,连天盟谷这般的门派,都不见有任何出息。咱们这一方镖局,还能如夫人所想,一代又一代传下去,在江湖上有个响当当的名号么?”
易觉瑜笑着摇了摇头:
“天盟谷暗道修得四通八达,几处会于一道才能进入主道。解开其中机关阵法,便能慢慢沿着地下石梯往上走,得见真容。”
“但你不必多想,天盟谷不过比梧桐关稍大些,四面环山,长年累月与世外隔绝,依靠着几个在外头行走的出师门人传个讯息,没甚了不得的。除却其下门派的那些个掌门人,再无人知晓天盟谷所在,所以,倒还称得上有几分安全。”
他扯下一旁乱糟糟的藤蔓,指着一处古怪的标识,对舒鹤低声道:
“这是天盟谷不外传的记号,只有谷主和几位亲信知晓。我当你们是同生共死过的自家人,所以告诉出去亦无妨。只是你们在外头莫要提起,万一被戒世阁的那帮老顽固知晓,即便是天涯海角也有人追杀过去,不死不休。”
舒鹤轻声道:
“可你身死后,天盟谷不曾有旁人接手的消息,日渐落寞,连相隔甚远的璃山镖局皆是知晓此事。”
易觉瑜接过话茬,笑道:
“你当我对此毫无准备么?当初接任谷主时,便有密令写着,若是五年内寻不回我的尸骨,由长老会商议下一任谷主人选。那些门派有的是瞧着天盟谷声名鹊起,趁势依附,并非真心相与为盟,散了有何好追究的?”
“只是,江湖中屡屡传出天盟谷落魄之言,我倒是有几分不解。”
思及镖局现状,舒鹤叹了口气,与他相视而笑道:
“你离开天盟谷时日已久,怎知不会有小人眼巴巴地盯着天盟谷的好处,趁虚而入呢?”
易觉瑜怔了一下,勉强笑了笑:
“未必如此罢。”
他打起精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