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终于有了能够让她脱离盛朝朝堂的方法,却没想到她只是卷入了更为难以摆脱的漩涡。若是说盛朝朝堂只是迷林,能够与凭着她的本领有所冲撞的走出来,那么这战场便是沼泽,步步惊险,时时沦陷而不得活。
聂少然看着卫玠,虽然知道此话太过残忍,却还是说道:“如今只怕就算您种出了晚宁花,她也未必能够摆脱束缚了。”
卫玠自然是心知肚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她如何安然无恙才是我最担心的。”毕竟她一介女子,如今更是生活到了男人圈中,既要不被人看穿,又要能够安然以待,却是让他忧心。
聂少然也沉吟了片刻,在朝圼都毕竟还有秦少卿左右相护,如今她只身随军,的确是难以让人放心。
“在盛朝大军中混入我们的人却是不难,可是能够接近她还不让她有所怀疑的却是有几分难。”聂少然还是将其中的困难说道。
“再难也要派人前去。”卫玠说道:“我不放心她一人而行。”
聂少然虽然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我会让少寒费点心力的。”
几日后,朝圼都旌旗蔽空,军旗猎猎。以誉王——傅珩为将军,左相宁绎为军师,整个日月都百姓聚集相送,而大将军沈敬堂更是不顾伤重之势而出送征军。
“沈将军,您伤势未愈,又何须亲力亲劳。”宁绎看着前来相送的父亲,心中一动,他终究是放心不下她。
转眸看了看一旁的哥哥,宁绎的眼光里倒有些苛责。不过却是换来沈长恪一脸无奈地表情。
沈敬堂淡淡一笑,借着宁绎搀扶的姿势,低语道:”我为了装病,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借这个机会来为你送别。”
说完,沈敬堂仔细看了看眼前布衣青衫的女儿,倒着实有几分军师的气韵,满身睿气,倒的确与风府这样的将门世家想不到一点关联。一时,旧事浮上心头,竟然流露出几分落入宁绎眼中的忧愁。
“爹,你怎么了?”宁绎有些疑惑地问道。
沈敬堂回过神,幽幽的一笑道:“爹征战十几年,从来都是你娘送我出征,以往见她哭哭啼啼,我还当是矫情。今日送你才知道,你娘那是在担心,就像我现在所念一般。”
“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沈敬堂认真地叮嘱道,看着宁绎一时有些感慨。
宁绎也明白父亲话中的担忧,不过心中也愈发挂怀仍旧昏迷不醒的母亲。那日容妃已经给了一次解药,只是剩下的却要逐月才能拿到。也就是说她只给了她一年的时间来做些事情。
“长瑜,战场是生死拼杀之地,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沈敬堂虽然捕捉到女儿脸上的一抹凝重,却只能在此刻细细叮嘱。
“我知道,爹。”宁绎点点头,然后看着一直未插话的沈长恪才说道:“以后每个月的十五,哥哥就去流影园的飞霞亭中取解药,或许我如今不能解释太多,但是一年后,我一定会回沈家。”
“放心,长瑜,我会照顾好家里。“沈长恪也不知还有什么可以对即将出征的妹妹说,最后倒也只有一声叮嘱:”万事小心。”
宁绎点了点头,而此时已经是鼓声震天,战马嘶鸣,时而从耳畔掠过风卷旌旗的响动,好像这就是战场那雄浑声音的前奏,而下一次,或许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厮杀,是奔腾,是血色,是战场的喊杀声,是刀剑的碰撞声,是生死的呐喊声。
翻身上马,宁绎勒住马缰小跑到一直留在马上,未曾动过的傅珩旁边。
“看来你与沈将军十分相投。”傅珩问道。
“只是前辈爱对小辈的一番嘱托警告。”宁绎倒是漫不经心地答道,侧头看向一身金色铠甲。身披玄色战袍的傅珩。
心中暗想,穿上铠甲的他倒的确有股威严之气,相较于她形同平常,今日倒有些寒碜的穿着,着实好看许多。不过今日更加让宁绎疑惑地是到了出征之时,她竟然还是没有见到许画涯与段平凡。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他们被傅珩差遣是有事要办,,此番看来他们所办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为何不见画涯与段先生,难道他们不用为王爷出谋划策。”宁绎还是忍不住问道。
傅珩这才看了看宁绎,回答道:“他们早就到了安城。”
“安城”就是边关五城之一,看来傅珩是早就派许画涯和段平凡在安城帮忙,看来他倒是个深思熟虑之人。
鼓声昂扬,士气高涨。
征军出,盛朝胜,好儿郎,志气高。
灭强弩,兴家国,凯旋日,建功时。
唤我妻,莫伤悲,君终归,夫将回。
哭我母,莫惆怅,儿之剑,破长阵。
······
大军缓缓前进,宁绎听着这些彷如誓词的战歌,一时也觉得心中翻涌。想着多少怀着保家卫国的男儿离开亲人,告别家乡,他们的心中是将一场战争看得多么神圣与美好。
可是又有多少人未能完成这战歌中的誓言,多少人从此永难归家,马革裹尸。这到底是怪战还是挑起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