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一边将窗户关上锁好,一边答道:“放心吧,一会儿我请段公子看出好戏。”
宋知意拉着段茫躲藏到了一棵树后面,开始静静地等待起来。贾懿那头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想必不久就会到这里来了。
“宋知意,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段茫等了一会儿,有些坐不住了,道:“我们剑士不做这种苟且偷摸之事,你要不告诉我我就要出去了。”
啪嗒,啪嗒,啪嗒。他话音刚落,远处就有渐进的脚步声传来,踩着枯叶,一下一下,因为这黑夜里万籁俱寂,更显得格外清晰。
“来了。”宋知意做口型对段茫说出这儿子,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隐约能见一人影逐渐往宋知意的屋子逼近。他一身黑衣,几乎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很快,他就走到了宋知意的屋门口,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伸进了大门的门缝中,手腕向上一挑,令一手再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就被推开了,黑影也钻进了房中。
宋知意朝段茫笑了一下,伸出手来,道:“借段公子的剑一用。”
段茫显然对刚刚看到的这一幕还没反应过来,呆愣地应了两声后便把从不离身的剑递给了宋知意。
宋知意快步走到自己的屋子前,段茫紧随其后,二人贴墙而立。等着房间里那人捣鼓完打算撤退时,宋知意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朝着那位背对着他,正在进行最后收尾的黑衣人轻喊了一声:“贾学正。”
黑衣人听到,猛地回头,对上黑夜里一张朦胧的笑脸,紧接着,脖颈间一阵剧痛袭来。最后残存的意识里,他看到眼前人讲砸人的胸器递了出去,然后很快倒下,人事不知了。
……
“贾学正,贾学正,醒醒,醒醒。”贾懿在这一声声互换中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模糊的身影渐渐变的清楚,是他倒下前看到的那张微笑的脸——宋知意。
不好,贾懿心中一紧,想赶紧挣扎着起身却发觉自己根本就站不起来,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嘴也被布条堵了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此时已天光大亮,他面前的座上,坐着几个红袍官员,都在盯着他看。
宋知意此时正弯腰站在他跟前,见他醒了,道:“太好了,学正您可算醒了,您再不醒,我可就苦恼了。”
说完宋知意便站直身子,一手朝着贾懿微抬,道:“尚书,卿公,总宪,请看,这就是小人昨夜里抓到的贼人。此人是国子监学官,贾懿,任学正一职。”
坐在上首的是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督察院总宪黄海秋。大理寺卿先开口道:“他既然是朝廷命官,你为何要将他捆绑至此?这成何体统。”
宋知意丝毫不慌乱,打到:“卿公勿怪,因为今日便是三司会审,昨日夜里抓到他时没来得及找到可安置之处,但又不能让他逃跑。小人只是情急之下一时无其他办法才如此行事。”
大理寺卿接着道:“那你说说,这人做了什么事。”
“此人有三罪,小人为诸公一一道来,”宋知意从怀中掏出几页纸来举起,道:“其一罪便是暗中煽动,荧惑学子。我手中的这几页纸张便是证据。”
三位长官看了,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宋知意手中的证据上,而贾懿同样也盯着那几张纸,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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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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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诸公过目。”宋知意将纸递给一旁的衙差,由他呈给坐上的三位。纸张被传看过后,刑部尚书道:“刑部日前收缴了证据,老夫都一一看过,这纸上之字是你自己的笔迹,跟贾懿有什么关系?”
“尚书好眼力。这几页纸上的内容却是小人亲手写就,只是这是小人在春日里所写的文章,已遗失许久。但昨夜,我却从国子监绳衍厅,也就是贾学正的平日办公的屋舍重新拾得。”宋知意这几日听贾懿信号源的动静,知他回家并不会做书写一类的事,要模仿他的字迹写信,应都是在国子监内完成的。所以宋知意昨夜在打晕贾懿后,便去了他的屋舍里翻找,果然有所获。
宋知意说完,又转头对地上的贾懿道:“虽然不知道贾学正为何要窃取小人的文章,但总不能是因为想读小人的拙作吧,毕竟我听闻您当年科考也是在二甲榜下即用的老虎班,比我这一小小秀才的水平定是高出不少的。所以我想,贾学正该不会是对着小人的文章在模仿小人的笔迹吧?毕竟这几天小人也打听了一些关于您的事,说是您的书法当年在京中也是一奇呢,千人千字都能模仿上几分。”
贾懿听宋知意说完,从地上奋力挣起,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嘶吼,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刑部尚书挥挥手,朝衙差道:“去把他嘴里的布条取出来,让他说话。”
布条被猝然扯出,贾懿先是大口喘了几下,片刻后平复下来,对宋知意道:“我本就在国子监中任学正一职,负责学规之事,有时候也不免也检查监生的课业,你的文章或是偶然见遗落下的。况且,你又有何证据说这几张纸是从我房间中找到的呢?空口无凭这么说,怕是几位上官也不会轻易相信吧。”
“证据吗?有的,无论是人证物证,都是有的,”宋知意淡定转身,道:“段公子,烦请你上前来。”
段茫也跟着宋知意一起来了三司会审,方才一直旁边默默听着,宋知意叫他,他便阔步走上前去。宋知意先想段茫颔首致谢,接着对三位长官道:“这位是瑞王府上的段茫公子。陛下宽限我三日查案,并命鹤阳郡主来监督小人。但因我这两日皆吃住在国子监,郡主也不便一直跟着我,便派了这位段公子来。昨日小人在贾学正的房中翻找到这些纸,段公子都是亲眼目睹了的。”
刑部尚书道:“段茫,宋监生说的可属实?”
段茫先是把腰间的令牌勾起来向三位长官展示了一番,待他们确认好这是瑞王府的令牌纹样后,才道:“我能证明,他说的都是实话。这些确是从贾懿房中寻得。”
他说完,宋知意继续道:“至于贾学正模仿小人笔迹的物证嘛,就与贾学正的第二桩罪状,恶意构陷,干扰查案,有关了。”
宋知意又从怀拿出了两张薄薄的信纸,三位长官看过后,宋知意道:“昨夜贾学正私闯小人的房间,想将此物夹在小人的书中,可惜被当场抓住。三位请看,其上的字迹与小人写的相差无几,但是其上的内容小人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纸上的信件像是写给二皇子的,大意是以宋知意的语气说自己已经成功让国子监的学子为他说话,问二皇子他要的报酬什么时候能给他。若宋知意没有打断贾懿的行动,怕是今日就不是三司会审,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贾懿,这封信你作何解释?宋知意说你昨夜闯进他的房间,又是怎么一回事?”大理寺卿沉声问道。刑部尚书也用凌厉的眼神看向贾懿。
而贾懿此时明显有些慌张了,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我患有离魂症,这事难以启齿,我也不曾在旁人面前提过。昨夜是睡梦中不小心走到了那里。”
他说完,宋知意都忍不住低头轻轻笑了一声,道:“贾学正还真是会说玩笑,您昨夜穿着这整齐地一身黑来我这儿,不像是从床榻中出来的啊。不过既然您说不出来,那便由小人来替您解释吧。”说完,宋知意朝段茫伸手,道:“劳段公子把带来的盒子交与三位长官。”
坐在正中的刑部尚书打开了段茫交上来的盒子,里头是一块用以栓门的木条,两根细长的香和一片薄薄的贴片。大理寺卿拿走了木条皱眉查看着,而香则是被黄总宪拿起,并放在鼻前轻嗅了一下。
“这门栓是小人昨日在贾学正那处求来的,他告诉小人说这是先前用旧的,但小人昨日却发现并非如此。卿公,请您握住这木条的收尾两端,再用力向下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