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远垂眼沉思,拧眉低声道:“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过了半晌,他想起什么,刚抬头与宋知意说,却对上纪文清的眼睛,对方好像已经这样盯了他许久了。
宋知远被吓了一跳,道:“郡,郡主,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你要说什么就说吧。”纪文清抬手示意他继续,但眼神却好像没有要移开的打算。宋知远看了一眼宋知意,似乎还是不太敢说话的样子。
“二哥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没关系的。郡主虽是是陛下派来监督我的,但平日里还是很和善的。”
宋知远听了,这才缓缓开口道:“你这把锁是在哪个铺子打的?”
“是在京城城西那家铺子做的,”宋知意说完,见宋知远又皱起眉,忙道:“怎么了二哥,你可是觉得那铺子有什么不妥?”
“并不是,”宋知远神色凝重地摇摇头,道:“那家店我也常去,老板我也认识,是个实在人,做的锁每把都是单独样式的,且做完锁和钥匙也会一并把图纸销毁,这样就无法再通过锁来配钥匙了,不会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可乘之机。但你刚刚说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那此人极有可能是通过钥匙开锁直接进入你的房间的。你好好想想,你的钥匙可曾有丢失或离身很久的情况?”
宋知意又仔细想了一遍,道:“不曾,钥匙我每日都带在身上,从未遗失过。”
“那就奇怪了,”宋知远摸索了下下巴道:“总之,先去现场看看吧,就这么干想也想不出什么来。”
……
宋知意一行人进了国子监后,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毕竟他昨天被抓去刑部,今日就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少年和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宋知意倒是泰然自若,向宋知远介绍到:“那边便是斋舍了,平日里监内学子的生活起居都在那里。我带你去看看。”
三人走到宋知意的屋子前,只见门上挂着的锁此时已经被劈开了,有些不稳的挂在门上,想来是昨日刑部查案强闯进去时留下的痕迹。宋知远先是整体环顾了一圈,然后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去下锁开始仔细观察起来。宋知意也凑上前去,但他先前对这种弄器物并没有研究,是以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过宋知远倒是很快就看出了些东西来,指着锁被劈开的断面,对宋知意道:“你瞧,这处断面整齐,应该是刑部的人用刀劈开的,因为他们的刀都是官家专制的,所用材料不流通于民间,是以能轻松把这锁劈开。但旁人若想破坏这锁就没这么容易了,若是要通过损坏你的锁来进入房间,应当会留下许多不平整的破坏痕迹。但你看,这锁的断面就这么一处,是刑部做的。所以往你房间里放信的人肯定是有你这屋子的钥匙。”
宋知意听宋知远一口气说完这一大堆论述,由衷的赞叹道:“二哥,想不到你现在如此精于此道,平常没少下功夫吧。”上回从宋楚兰口中得知宋知远亲手做了九连环,宋知意还以为他是一时心血来潮,现在看来,宋知远是认真的。
得了称赞宋知远却并没有喜形于色,而是道:“行了,你就别恭维我了,赶紧想想你这钥匙是何时被旁人摸了去。我估摸着这人应当是摹了你钥匙的样子去打了一把一样的,这样就不必把锁偷走,不引人注意还省事轻便。”
“先进屋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线索。”宋知意说着推开了门,入目便是一室狼藉,看来昨日刑部来查案已经把他的屋子翻上一通了。
宋知意先是走到那个还未烧尽的炉子旁,据黄筠说正是在炉子上发现了信件,当时炉子已经熄灭了,但信却还未烧完,正好让刑部抓个正着。昨日他起来离开屋子没多久便去了李祯那儿,再之后他才与李祯说上几句话,刑部就来了。从他离开到刑部来国子监,大概是两刻钟的时间,这段时间中,这人要把炉子重新点燃,把信件放进去烧毁一半,再把火熄掉,伪造出宋知意处理证据但大意了露了马脚的场景。
宋知意刚要凝神想他昨日出门后路上遇到了哪些人,毕竟这人应该是算准了他的出门时间,他一走,那人便进来了,二人很有可能在路上打了个照面。
“三弟,我总觉得你这房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宋知意还未想到,宋知远的声音就突然冒了出来,他那厢正打开了宋知意房中的窗户,向外头四处张望着。
宋知意也走到窗前,往外头看了看,皆是树木,此时正直秋日,尚有些黄叶挂在指头,不过更多的还是落叶,铺撒了一地。这都是常见的场景,宋知意看了半天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道:“二哥,你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宋知远指着地上的落叶,道:“你不觉得这地上的落叶太多了吗?”
“啊?”宋知意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把竹叶铺到枯井上,害得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宋知远说后瞥了宋知意一眼,道:“是以那之后我就对落叶多的地方格外注意,总觉得有什么陷阱。”
宋知意用了片刻才想起这事,不好意思道:“原来二哥知道是我做的。”
“刚开始也是不知道的,我也是某天想起这事突然回过味来了,”宋知远顿了顿,摆摆手,道:“说回眼前的事,虽然你这里的落叶下应当不会有什么陷阱,但这么多落叶,也能说明一件事——你的屋子旁边有很多树。”
宋知意再次不解道:“很多树?”
宋知远点点头,道:“是啊,我一路走过来就觉得你这屋子旁的树好像比其他监生的斋舍要多上一些,进了屋开窗,屋后也全是树,你没注意到吗?”
宋知意在脑中对比了一下,发现确实如宋知远所说的那样。只是平日里国子监都会有专门洒扫之人,他也一心学业,早出晚归,是以落叶,树木之类事的他都未曾注意到。
“这树木一多不仅蚊虫多,而且会挡了视线,”宋知远继续道:“方才来的路上,要不是你领着我来你的斋舍,正是因为被你屋子前者几颗树挡住,我差点都误以为这里没有屋子了。而且我注意到你屋子旁有一口井吧,那井里是有水的。早晨做洗漱之用,应该有不少学子要在这口井旁边来来往往吧?若没有这几颗树,有人进你的屋子应该是会被很多人看见的。但现在,昨日有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就不好说了。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这人会挑选在一大早明目张胆地进你房间了,因为他根本不怕被人瞧见。”
“不错啊宋小兄弟,说得头头是道嘛。”宋知远话音刚落,站在角落里的纪文清就立马开口称赞。
宋知远脸微微红了,行礼谦虚道:“郡主谬赞。”说完就拉着宋知意出门,去那口井附近勘察。果不其然,二人从井旁边多个角度观察了宋知意的那间屋子,虽然屋子的整体是能看个大概的,但屋门确是很难看到的。
二人正有些苦恼之时,一道惊喜又急切的声音传来:“宋兄,宋兄。”二人不约而同看去,一个穿着国子监学子服的人正朝这跑来,是王博耕。
王博耕跑到他们面前,还不等宋知意开口打招呼,他就先道:“宋兄,我这刚刚才下课呢,结果听到你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多谢王兄挂念,昨日我去了刑部一趟,但好在是有惊无险,完好无损地出来了。”
“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王博耕舒一口气,看向宋知远道:“这位是?”
宋知意介绍道:“这位是家兄,我二哥宋知远。”
“原来是宋二哥,久仰久仰,早就听说宋兄由几位兄长,今日可算见到了。我是王博耕,凤阳府宿州人士,是宋兄在国子监内的同窗。”
宋知远还了一礼,道:“多谢王监生能想着我家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