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是个女子的声音,宋知意听到后在原地迟疑片刻,决定还是去看看。
宋知意继续向前滑了一小段距离,只见一女子狼狈地趴在一张大概能做两三人的冰床上,她衣着光鲜亮丽,品貌不凡,更衬得她姿态滑稽。
那女子也注意到宋知意,见到来人只是个小孩,她深吸一口气,道:“这位小友,可否请你帮个忙?能不能找个人来?侍卫或是你相熟的大人都可以,我身下这块冰似是要裂开了。”她声音憋闷,听得出是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惧。不过她话音刚落,宋知意就听到冰面传来细小的“咔哒”一声,叫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那女子见他退缩,语气带着点哀求道:“小友,你若能出手相帮,我日后必定重金报答你。”
宋知意听了,这才状似呆滞地点点头,四处环顾之后看定了一个方向,朝那边滑去。那女子见他这幅懵懂的模样,眼中又添一抹绝望。
其实宋知意是看到了大哥宋知理正在岸边走着,虽然宋知理不怎么看得上他,他来这里一年多,二人几乎没说过几句话,但现在救人要紧,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宋知意在地下大喊了几声大哥,但宋知理似乎并没有听到,仍自顾自地走着。宋知意只能加快滑行速度,追上宋知理,举起手扯住了他的衣摆。可宋知意却因为惯性仍然滑着,扯得宋知理一个趔趄,差点直直向前倒去,好在他反应灵敏,及时扶住了岸边的护栏才免于摔跤。
宋知理低头向身下看去,对上宋知意的脸,宋知理正想开口骂他几句,却被宋知意抢先道:“大哥,救人,救人,有人要掉下去了。”
宋知理骂人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了,压着心中的不耐道:“谁要掉下去了?”
“那边,”宋知意的手指向那个女子的方向:“有人在一个冰床上,冰裂开,要掉了。”
“你等着。”宋知理抛下一句话就转身跑了,再回来时手中拿着绳索。他一手撑在护栏上,轻盈地翻到了冰面这边来,对宋知意道:“带路,要是一会儿没人,发现你在耍我,回家要你好看。”
宋知意点点头,连忙带着宋知理往那女子那边敢。待二人到达时,那女子已经没有在大声喊人了,眼眶似乎红了,但强忍着没有落泪。见到宋知意去而复返,还带着一个高壮男子,那女子瞬间留下眼泪,声音颤抖道:“小友真是守信。”
宋知理那厢则已经快速的将绳索绑成一个索套形状,抛给那女子,道:“这位小姐,你慢慢起身,把绳索套在自己身上,一会我拉你过来”。
那女子拿着绳子,手却颤颤巍巍,宋知理在一旁鼓励道:“这位小姐不要害怕,一会儿我会拉住你的。”那女子听了,闭着眼深呼吸了好几下,半晌终于睁眼,好像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坐起,就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冰面又传来破裂的声音,那女子好像被吓得轻颤了一下,但还是按照宋知理说的把绳索稳稳的系到了自己身上。
接下来的事就比较简单了,那女子从冰床上下来,放低重心朝宋知理这边走来,还没走几步,她身后的冰就完全裂开了,发出轰隆的巨响。那女子的后脚也踩空了,眼看着就要像后倒去,宋知理赶紧用身子拉她一把,那女子这才站稳,加快脚步走上前来。到了安全区域后,那女子惊魂未定的朝身后看了一眼,冰床已经完全沉下去了。
那女子捂着胸口,用帕子拭了拭眼泪,冷静良久后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绑着绳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去下绳子交还给宋知理,朝宋家兄弟行了一个万福礼,道:“今日多谢两位公子相救,我纪文清不胜感激,不知要如何才能偿还这份恩情。”
纪?这不是国姓吗?宋知意看了眼宋知理,他的神情也很是惊讶,道:“不敢当,我该如何称呼小姐?”
纪文清低头浅笑了道:“家父瑞王。”
宋知理很快反应过来,朝纪文清行礼,道:“参见鹤阳郡主。在下宋知理,这位是家中三弟宋知意。刚刚不知郡主身份,如有冒犯,还请郡主原谅。”宋知理边说着边给宋知意使眼色,宋知意也模仿他笨拙地给纪文清行了个礼。
纪文清连忙虚扶二人道:“不必多礼,今日若无二位公子,我怕是要殒命于此,你们二位算得上我的救命恩人了。”说完又甜甜一笑道:“这里也真是怪冷的,我们也不要在这儿傻站着了,回岸上去吧。”
“是在下疏忽了,这就送郡主回去。”宋知理态度恭敬和顺,宋知意偷看他一眼,果然,他看向纪文清的目光有些闪躲,他和宋知远兄弟二人遇见有好感的女子反应真是如出一辙啊。不过纪文清确实生得很美,刚刚情况危机注意不到,现在仔细看,纪文清不仅是五官精致,还有着独特的气质,既有皇族与生俱来的矜贵,又有山野之间的灵动,让她显得可亲可近。
三人走到岸边,宋知理在手上放了张帕子将纪文清扶上来。这一幕刚巧落到了同在附近的几个女子眼中,其中一人走上前,话带嘲讽道:“这不是宋家大爷吗?你这是勾搭上新相好了?”
三人见到眼前的陌生女子,都感到有些莫名,宋知理开口道:“不知你是?”
“宋家大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姐姐给忘了。”她刚说完,就有个身影匆匆上前来,对她皱眉摇头道:“二妹,不要多事。”这女子正是傅元霜,因为出了那档子事,宋家没有找媒人去提亲,傅家也是大族,也自然不会上门觍着脸问宋家是怎么回事,宋知理和傅元霜的婚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大家面上都还过得去,但私下是什么情绪就不好说了。
就如同面前这位傅二小姐,她的神情愤愤,看着很是为她姐姐打抱不平,继续对宋知理道:“难怪你们宋家在那次宴会之后就没动静了,原来是攀上别家了。姐姐在家中每日以泪洗面,你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姐姐的。你们宋家真是背信弃义。”
以泪洗面?想到那日在园子里见到的傅元霜,宋知意很难相信,她应该是乐不可支才对吧。他抬头看傅元霜,她正在拼命摇晃傅二小姐的胳膊,低声警告道:“元雪,不要再说了。”在宋知意看来,这算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只可惜傅二小姐傅元雪并不是那么听姐姐话,将话头转向纪文清道:“我看你找的这个新相好也不怎么样,连我姐姐的十之一二爷比不上。”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与鹤阳郡主不过是今日机缘巧合之下才结实,”宋知理冷声斥责,又忙向纪文清赔礼道:“郡主,真是对不住,让你遇上这样的事。”
宋知意在纪文清脸上捕捉到一抹很不悦的神色,不过在宋知远开口后,她很快又换上柔和的笑,道:“无妨,这不怪你。”说完,她又转向傅元霜二人到:“二位是傅阁老家的孙女把,下次可千万注意,莫要这样了。”
傅元霜脸白了一层,连连致歉道:“小妹不知是郡主,还望郡主原谅她的莽撞,我们下回绝不再犯。”傅元雪看着也有些无措,也照着姐姐的样子道了歉。
纪文清没有再计较这件事,接受道歉后很快就和宋家兄弟二人继续向前走了。三人走到最热闹之处时,一人从身后拍上宋知理的肩膀:“宋知理,真是叫我好找,你刚刚去哪儿了?”
三人回身,面前的是一位跟宋知理年纪相仿的男子,从他腰间系着玉带看,他的的身份不低。
果然,宋知理惊喜道:“二皇子,你等我很久了?”语气似乎甚是熟稔。
原来这就是二皇子啊,宋知意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我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你,”二皇子纪文濯假意埋怨,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纪文清,神情又变得有些尴尬,道:“堂妹也在啊,真是好巧。”而纪文清只是行了个礼,便不再言语。
纪文濯正要伸手勾上宋知理的肩,却突然想起什么,朝纪文清道:“你瞧我这记性,堂妹啊,陛下刚刚跟我说要我带你回宫去,说是你和瑞王难得从南边回京,中午一家人一起用饭。”
纪文清淡淡了应了一声,对宋知理道:“那宋公子,我先告辞了,下次再见。”说完,又摸了摸宋知意的头,笑眯眯道:“小友也下次再见了。”
望着纪文清远去的背影,宋知理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而宋知意看了眼沉浸在余韵里的宋知理,却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刚刚纪文清和纪文濯的关系看着很是疏离,可是宋知意观察道,在纪文濯“突然”想起要带纪文清回宫前,他的眼里明显闪过什么,像是从谁那里接收到了信息,才临时做出了决定。
而纪文濯面对的只有三个人,不会是宋知意,也不会是宋知理,唯一的可能,就是纪文清了。
看来这两个人身上,也有不少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