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诗人性格也是有趣。
“樊楼今日有事,依规当至此地,众人同论,何必因我的身份例外。”周檀的声音半点起伏都没有,“若我亮了刑部的牌子,叫侍卫抓是不抓?”
“说得好,周大人竟有这番觉悟,”白沙汀击节赞叹,转头看向曲悠,“这位便是你新婚的夫人罢?”
曲悠道:“见过十三先生,我姓曲名悠,白云一片去悠悠的悠。”
“幸会幸会,”白沙汀朝她拱手,目光却移向周檀,戏谑道,“周大人,新婚就进昭罪司,你二人当真别有意趣。”
周檀没理他。
白沙汀也不介意,继续问:“说起来稀奇呀,我竟能和刑部侍郎同居昭罪司,啧,不知樊楼出了什么事?”
周檀完全没被他逗笑,冷静地回答:“樊楼之事,十三先生出去便知道了,不需我多言。”
白沙汀只好冲曲悠挤眼睛:“他平素也是这样同夫人说话的吗,你怎地能忍他?”
曲悠察觉到周檀虽然不想搭理白沙汀,但对他并无戒备和敌意,便叹了口气,无奈解释:“樊楼今日出了个命案,有一女子在花魁献艺时坠楼了。”
白沙汀愣了一愣,重点却偏了:“花魁?”
曲悠还没理解他为何要问起花魁,周檀便冷不丁地开口对她说:“你方才想对我说什么?”
“嗯?”
“你在樊楼回过神以后,有话想对我说,但是昭罪司之人过来,你就咽了下去,你想说什么?”
他看了白沙汀一眼:“不必担忧,十三先生……不是外人。”
曲悠在心中暗赞一句他惊人的观察力,从袖口掏出了一枚珠花:“方才见那姑娘坠楼,有些失态,回过神来,我突然发觉,她坠楼之前与我接触时,落了这个在我手上。”
周檀眉心一动,将她手中的珠花接了过去。
“……珠花?为何如此簇新?”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他问得精准,曲悠正想说这个细节,“这枚珠花太新了,方才我见那位翠衣姑娘时,她发髻微乱,簪了一朵芍药,缠玫红发带,此外再无半点珠饰——这不是她发间拔下来的。”
周檀微微惊讶:“你倒记得清楚。”
曲悠本想诚实地回答“习惯成自然”,想了想还是改口:“我自小记性便好。”
研一上史学人物考据课时,老教授突发奇想,给她们布置了一个心理学任务,要她们观察周围的同学衣着、习惯和神态,来判断他们身上隐含了什么讯息。
她足足观察了一周,随后老教授要求众人以看待周遭人的方式去看历史人物的画像。
苏宰辅为何在每幅画像中都带着一串五色佛珠,苏宰辅的孙女、二嫁的懿宁皇后为何独爱缠枝花纹路……这些迷惑她有些找到了答案,有些没有,但不得不说,这方法新颖有趣,让她看起人物画像来总能删繁就简、记住最重要的细节。
如今记人也是如此。
于是曲悠顺着继续说:“一枚簇新珠花,主人不用来簪发,却要随身带着,一定是她非常珍视的物件,或是珍视的人送的。更要紧的是,我觉得这枚珠花……不是她无意间落到我手中的。”
周檀一顿:“这是她刻意塞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