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声非常尖锐,听起来像是女声,谩骂声,很低沉,似是男声。接着内间中,传来几声殴打声、惨叫声、玻璃瓶、锅碗瓢盆被推倒的声音,很是响亮,看起来,里面的打斗很是激烈。
“走!”魏溢林和秦天武对视一眼,两人都抽出手枪,并将保险开关打开,就着地上的碎玻璃,窜入药店。这药店不大,里面的柜台有很些已经空了,但有的上面,还放着一些铺满尘埃的药盒,估计是滞销很久了。
“别动!缉事总局办案。”魏溢林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从狭窄的房门口一跃而入,在跃入去的那一瞬间,他拧开了握在左手中的手电筒,惨白的灯柱,登时罩住了一张苍白的脸,这是一张女性的脸庞,她的脸很是精致,但现在却因痛苦而挤成了苦瓜干,因为她的左脸,被扯去了一块皮肉,血迹正不停地新创口中渗出。
第二束强光,罩住了两个男人,这两人均倒在地上,一个两鬓染霜,一个正是大好年华,这两人的神色,又各不相同,老人脸上,带着的是不可思议、憎恨,年轻人脸上,带着的是不甘、愤怒。
“双手抱头,蹲好!”秦天武喝到,同时扬了扬手中的手枪,缉事总局特情人员的制式手枪有很多种,可以根据需要与级别而随时调整。而两人现在配发的,是停止作用与贯穿作用均不俗的大威力手枪,这种枪很难上手,但要练熟了,威力惊人。
屋里的人被这从天而降的两人吓了一大跳,他们或许对两人自称的身份有所怀疑,但两人手中的枪却是实实在在的,容不得半点质疑,因此,秦天武话音刚落,他们就连忙照做。
“头抬起来。”
诡秘的一幕出现了,那个白胖胖的年轻人的眼眸中,竟有有几条血线虫,在一眨一眨的。魏溢林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两个中年人,女人看起来三十多的样子,但挂着珍珠的眼角已经泛起了鱼尾纹,头上的华发也已经突破了黑发的压制,暴露在空气当中。老男人越五十左右,满头的银丝闪闪发亮,两人的脸都是蜡黄色的,抱着脑袋的双手,瘦骨嶙峋的。看起来,这两人应该是夫妻关系。
“你们三个,什么关系?”
“呃……这是我内人,这个畜生,是我们的儿子。”老男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而那个年轻人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嘟起了嘴唇。
如此看来,刚刚的争吵打斗,只是家庭纠纷。这种事,即使是在病毒大爆发前,也不归缉事总局管,两人大可一走了之,但现在,魏溢林却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他要弄清楚,那个年轻人的眼珠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刚发生了什么?”魏溢林冷冷地问道,同时将手电筒的光束,指向那个正在不断抽噎着的女人。
“呃……没事……没事。”老男人连忙护在自己妻子面前,摆手否认道,“就是吵了两句。”
“谁咬的?说话!”声音不大,但却吓了老男人和他的妻子一大跳,以至于在“咚”、“咚”两声后,这两人都摔在地板上,在魏溢林恐吓夫妻俩的同时,秦天武始终蹬着那个年轻人,吓得他不敢有一丝乱动。
“他……”老男人轻轻地转过身子,指了指蹲在他们俩身后的儿子。
原来,这一家三口,是隔壁小超市的经营者。据老板说,正月十五左右,沥江的治安,就渐渐失控,他连忙锁死了小超市的大门,一家三口缩在里面。而超市跟药店,原本是同一间商店,后来虽一分为二,但中间的“墙”,其实只有两层薄塑料板,且两间店内间的塑料板上,还留了一扇门。他们一家三口,就是靠着超市中的米粮,药店中的药品,勉强度日的。
老板娘其实只比老板小两岁,只是长得年轻。按老板的话来说,他们俩是老年得子,所以更是宠幸,尤其是在这朝不保夕的时候,夫妻俩更是宁可将自己饿得瘦骨嶙峋,也要让儿子顿顿吃好。可他们的儿子,却不没有如古籍上所说的那样,知恩图报,百里负米,反而只顾着玩,这么多天来,除了喊饿,什么也不会。
“昨天,还死要去隔壁的手机店拿充电宝来玩游戏。结果一回来,就发烧了。现在,脑袋烫得跟个烧红了的碳似的。眼珠子也红得老吓人了。”老板说着,眼眶已经泛红,不知是心疼儿子老婆,还是痛惜自己以前,过于纵容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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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疯病没得医,在大爆发前,就是公开的秘密,要不然,病毒大爆发前,各地的行政官也不会劳民伤财地盖起一座座被高墙环绕的收容所。更何况,患了这种病的人究竟有多恐怖,这么多天来,想必老板一家也是深有体会的,因此爱子心切的夫妻俩,难免会因爱成恨,他们的儿子,一来正处逆反期,二来太子爷当惯了,自然不会理解父母,甚至因为自私的本性,而恨不得拉上父母一并去死,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做的——他趁着父母不注意时,咬了妈妈的左脸一口!
接着手电筒的强光,魏溢林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店铺老板的左手,他拉起袖子的左臂上,缺了一块皮肉,红色的血,正一点点地往外渗,这伤口,估计是在打斗时弄的。
店铺老板和魏溢林交谈时,他的妻子一直低着头,将脸埋在两条大腿里,哽咽声一直响个不停,她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会作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吧?这对夫妻,现在终于尝到了过度溺爱孩子的苦果——那个年轻人,到现在,还一脸的不在乎,腮帮鼓鼓的,似乎他才是蒙受了不白之冤的样子。
“怎么处理?”秦天武咬着牙关掉了手枪的保险,这么多年的特情生涯,这种人,他见过不少了,但那所谓的免疫力,却迟迟没有产生,不得已他只能出此下策,以免自己真的火遮眼,崩了这个逆子。
“要帮忙吗?”魏溢林关掉了左手的手电筒,冰冷的语气中,多了些温情,现在对这对父母,他心中只有同情,他虽然还没有孩子,但得益于敏锐的感官,他已能体会到父母的恩情——如果自己呆在爸妈身边,他们一定也会将所有吃的喝的,都留给自己。因为在二老眼里,他永远是个需要呵护的婴孩,哪怕,他的身躯,早就比爸爸更加魁梧。
怎知店老板一听此话,竟然从妻子身前挪开,张开双臂挡在那个被他叫做“畜生”的人身前,连续眨了两下水光闪烁的大眼睛道,“别……别……别……”
“走。”魏溢林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随后右手的枪一晃,在三人身上扫了圈,最后落在那个当儿子的身上,沉声道,“好自为之。”
临离开药店前,两人不忘拿走了所有的维生素片、感冒药、消炎药。这些药品,因为它几块几毛的价格、非必需品的身份,而得以幸存,不过等个把月后,这些东西的价格,就将变得比黄金还要高。
“乔武,看着那店面,里面要有人蹦出来,你就用弩箭射他。”将搜刮来的东西塞进警车后,魏溢林不忘拍了拍乔武的肩膀,“里面有三个即将变异的人。”
“是!”
“哎,老魏,你这是要干什么?”秦天武见魏溢林又往药店的方向走去,连忙赶上前,拦着他问道。
“他们儿子染病的过程很奇怪。”魏溢林闪开秦天武的手臂,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次,他是朝着手机店的方向走去的,“他强调手机店中没有感染者,自己也没有被咬。我得去查证一下。”
你还真把自己当小莲了啊?秦天武撅了魏溢林一眼,在心中抱怨道,就你那幼儿园似的医学知识,还能看出个什么端倪?
手机店的店面,比起药店要大些,装修也更为豪华,雪白的墙壁,蓝色底色的巨型商标,崭新的手机柜,整齐的白色无靠背转椅,这间店似乎没有经历过打砸,手机柜虽然蒙上了灰尘,但都完好无损,白色的转椅也立在原位,不过店铺中间,却倒着一具已经爆开的尸体,绿色的体液流了一地,恶臭充盈着整间店铺。
卖充电宝的柜台,在店铺的左后侧,过去的路,恰好被这具尸体所阻挡,秦天武踮起脚尖,看了好一会,才点头道:“嗯,那柜台上有擦拭过灰尘的痕迹。”
魏溢林点点头:“估计是这尸体有问题。”魏溢林可没有柏韵莲那般丰富的医学知识,更不敢贸然学着她的动作,去解剖那具尸身,因此,他所能做的,就是推测——既然这店面内也没有感染者,而病毒有极有可能能通过空气传播,那让那个年轻人染上病毒的,便很可能是这具病尸。
“啊~”就在此时,那药店之中,竟又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声音就如春天的惊雷,又似浇在烧红的油锅里的油,刹那间,整个街区,都沸腾了,而那些藏在暗处的感染者,更是“吼”“吼”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