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桢桢的脑袋忽地一缩,似乎是被什么顶到了一般,柏韵莲的手也像闪电般缩回,“家姐,你的手很硬哦。”桢桢抢过姐姐的手,他那粗圆且柔软的手指很快便摸到了姐姐的指骨末端,那里有几个小小的如蚕茧一般的小包。
“桢桢,家姐小时候,也跟你一样,总觉得妈妈这里烦,那里烦。”柏韵莲用另一只手盖住了桢桢握着自己手掌的手,“直到长大了,才发现,妈妈一个人,有多不容易。”
“妈妈有多不容易?”桢桢的怨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身子一侧,小脑袋干脆倒在姐姐怀里,倒在这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之中。
“你三个月没出门了吧?”柏韵莲轻轻地拿走了原本躺在怀中的纸袋,以让桢桢躺得更舒服些,“知道这三个月,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淋雨说,外面有大疯子见人就咬。”淋雨是碧江电视台的主持人之一,姓梁名羽,但由于当年桢桢并不会读“梁”字,“羽”和“雨”又是谐音,所以他就一直管他叫淋雨。
“那你知道,妈妈是干什么的吗?”
“妈妈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柏韵莲点点头,对于所事职业,妈妈向来是守口如瓶,仿佛这是关系国家安全的大秘密,直到后来,她才想明白,原来,爸妈这样做,是不想让他们在这点年纪,就学会攀比。
一包五彩纷呈的彩虹糖,忽然出现在柏维桢面前,小桢桢眼睛一亮,两只小而有力的臂膀一伸,一拢,但他用的力似乎猛了点,柏韵莲“哎呀”一声,叫了起来,小桢桢立刻扔下糖,两只小小的手费了老大的劲才将姐姐的大手掌合住了:“家姐……你……你的手怎么破成这样?”
原来,这三个月里,因为工作的缘故,柏韵莲几乎一直都要戴手套,而手套中又洒满了滑石粉,这导致每次脱下手套后,都要在那冰冷刺骨的水里泡很久,但她那娇嫩的手背又哪经得起这般折腾?一来二去,原本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就成了粗制滥造的山寨品了。
柏韵莲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一点点地撕开彩虹糖的包装袋,再将桢桢的小手弯成“拱”形,很快,桢桢的手上就集齐了七粒不同颜色的糖。
“尝尝。”待桢桢一把抓起黄、蓝、紫三粒糖果塞进嘴里后,柏韵莲柔声问道,“好吃吗?”
“嗯嗯,太好吃了。这简直是我吃过的最甜的糖!”
看着桢桢那张洋溢着快乐与幸福的小脸蛋,柏韵莲弯了弯嘴角:“但这甜,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啊?”思维还停留在“没钱啊?去银行取啊。”的桢桢,自然不知道自己嘴中的美味,竟然是通过“摧残”姐姐白皙的手背而得来的。
“这就是代价。”柏韵莲点了点自己“残破不堪”的手背。
“不!是不是那个叔叔欺负你了,家姐?”桢桢就像一只小刺猬“咻”地一声,从柏韵莲怀中“立”了起来,蛋壳上仅有的几条毛“咻咻”地竖了起来,颇向一只愤怒的小刺猬,“我要去揍他……”
“没有,没有……”柏韵莲被桢桢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急忙摆手兼摇头道,“我只是想说,有些你认为随手可得的东西,其实并不易得,只是有人,替你承受了其中的艰辛。”
这么深奥的话,柏韵莲并不奢望柏维桢能听懂,但她又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说,才能将这话说俗。
“那我以后就不吃彩虹糖了!家姐,这样,你的手就不会破了。”桢桢的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他认为,他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
“你对我真好。”柏韵莲的身躯,再次被一股暖融融的气流所占据,仿佛这天也不那么冷了。
“我以后一定要听家姐的话!”
“可你想过没有,不止是这彩虹糖,你身上的毛衣、棉裤,包括这双你喃了好久的运动鞋,也是要用钱买的。”柏韵莲说着,轻轻拉了拉桢桢套着的那件橘红色的毛衣,又看了眼那双大牌子运动鞋。
桢桢摆出个“哦”地嘴型,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似的。
“这些又是谁给你买的呢?”柏韵莲趁热打铁道,“还不是妈妈。”
“可妈妈的手背也没有破啊?”
柏韵莲一掌盖在自己的脸上,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要耐着性子开导他,但桢桢却总是给她一种“我就是脑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