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的空气远比城市的清鲜,新鲜的等离子顺着呼吸道进入人的身体,舒缓人的神经,同时也让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薄纱笼罩在群峰之上,遮住了那本应和暖的朝阳,挽留住了昨夜的寒气。也是,凡事有利有弊,既然选择了山区的清鲜,就得忍受山区的寒意。
“嗡嗡嗡嗡”
离二号楼不远的停机坪一大早便开始了运作,四个巨大的螺旋桨掀起粗野的气流,扯得站在二号楼下的人都睁不开眼,无奈之下,大家只好躲到大楼背面,这才得意避开巨风以及噪音的骚扰。
魏溢林踮起脚尖,从“放风”的人群中向从另一边走来的柏韵莲招了招手:“这边。”后者见状,加快了脚步迎了上去,接着从怀中掏出两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给。”
“谢谢啦。”魏溢林不停地将馒头在两手之间抛来抛去,“这么热,你都受得了?”
“我怕冷。”柏韵莲白了他一眼,“又一晚没睡?眼圈连熊猫都自愧弗如了。”
“有那么夸张吗?”
说完,两人都看了对方一眼,不知是谁先“噗嗤”了声,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们那边进展如何?”
柏韵莲皱着眉头道:“实验室还没有弄好,郑老教授就让我们一遍遍地比对病毒。”
实验室还没有弄好,这就意味着距离研究的开始,还有好一段时间。如此一看,贾忠全的抉择确实不是杞人忧天。
“你知道那个什么原发……唔,原发病例是什么吗?”
柏韵莲“唔”了声,用略微惊诧的眼神看了眼魏溢林,片刻才道:“通常是指第一个患有某种传染病,并开始扩散传播病毒的人。不过有时,首个病毒携带者人不一定会发病。因此还有“一号病人”的说法,标记的是第一个出现症状的病人。”
“那找到他有什么意义吗?”
“大得去了。”柏韵莲边跺脚边道,“通过对他的调查,有助于锁定传染源、传播方式,与动物是如何接触的?这对抑制或治愈性药物的研发都有很大帮助。就拿环州厉疾举例,找到原发病例,再调查他的生活轨迹,就可以大概知道,这病毒是从何而来,又是怎么进入人身上的了。”
“怎么了,忽然打听这个?”
“昨晚会议上说,要再派人去环州查‘原发病例’,我就顺口问问。”
“还要去啊?”
看着欲哭无泪的柏韵莲,魏溢林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又不是让我们去。”
“但防疫处在这里没多少外勤了。”柏韵莲昂着头看着被薄纱遮盖的天空,眼神很是迷离。
“没那么急,我让乔武查了排班表,我们还能休息一个星期。”
“哎,对了,你们宿舍那边吵吗?”
魏溢林苦笑一声:“我还不知道睡哪呢,贾老头就是个‘剥削’的主。”
“你那里很吵吗?”
“楼下一直在开电钻,那停机坪一晚上没停过。”
“要不,我等会给你买个耳塞?”
“这里有得卖?”
“去镇子瞧瞧。”
“你可以出去?”
魏溢林点点头,神秘一笑道:“公办,不过挤出一点时间还是可以的。”
“那,谢谢你啦。”柏韵莲说着,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十分钟就这样在闲谈中溜走了,“我得赶回去了,拜拜。”
“拜拜。”
贾忠全当年若不是入错了行的话,绝对是个家财万贯、臭名昭著、员工恨不得生啖其肉,但又期望他能长命百年的企业家。魏溢林刚将辛苦了一宿加一上午才准备好的表格递给他,他一把接过,看也来不及看,便递给魏溢林一本小本子,外加一个稍微有点厚度的信封。
“带上几个能干点的弟兄,将这方圆三十里摸一遍。四天够了吧?”
魏溢林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怔在那里,竟然忘了回应。
贾忠全似乎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放下笔,将那已将桌子彻底埋没的文件扫开,露出暗红色,沟壑纵横的桌面:“很有年岁对吧?”
“这个基地,比你大,跟我同龄。”贾忠全用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什么都要修,什么都要重新来一遍。我一天三大会,上面的,两小会,对下面。末了,还有这么大堆文件等着我。”
魏溢林没有任何表示,脸上依旧是沉沉的倦意,这倦意是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收也来不及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