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下来,柏韵莲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脸上也重新焕发出红光。与之相比,宋茉莉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如今的她,蓬头垢面的,曾经白皙的皮肤也洒上了黑色的煤灰,还结起了一块块的黑痂,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保持着昔日的笑容。
“还没采访完吗?”龙德彰看了看腕表,又看了看那个正在里面跟宋茉莉谈话的记者,他得到了许可,入内采访宋茉莉。但为了防止宋茉莉突然发作,她的脚重新戴上了脚镣。
“三天,十九小时,五十二分钟。”柏韵莲拉下了衣袖,她的穿着比国家警察严实,但比里面那个穿着防护衣的记者要大胆。
不知是谁出的主意,魏溢林接到命令,称他们必须以最低限度的防护,去与宋茉莉接触,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正常衣着也能保证不被感染的话,那最好就不要穿防护衣。
更为可恶的是,那个龙德彰竟然“诡辩”道:这是为了让民众安心,不去哄抢那些他们并不急需之物。
“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一个记者对另一个记者说道,他们的眼睛也一只紧盯着隔离病房的玻璃窗,并没有因连日的直播而疲倦。
“啊~”里面的那个记者忽地尖叫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续向后窜了几步,撞在墙壁上。
其他人立刻“扑”在单面玻璃上,都想第一眼看见病房中的情况,并首先将这一情况传达给观众。就在刚才,宋茉莉忽地吐出一口黑色的脓血,这血毫不留情地染红了原本白色的被褥,她那原本绝美的双眸也首次破裂,两条血线虫出现在她的眼白上。
“我得进去了。”柏韵莲戴好了一次性橡胶手套,现在她黑色的作战服外仅披着一件白大褂。
“小心。”
那个记者显然被吓得不轻,当柏韵莲挽起他时,他还猛地一颤,身子都快蜷成一团了。
“哈哈哈,这是进化的先兆。”宋茉莉高声笑着,高音在病房中来回震荡。
“我扶你出去。”柏韵莲轻轻地将腿已经发颤的记者挽出了病房门,不知在这一刻,他是否还觉得来这里目睹变异之全程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怎么,今天穿这么少?”宋茉莉看起来已经缓过了劲,笑嘻嘻地看着柏韵莲问。
“有什么感觉没有?”柏韵莲例行公事般问道,她已经不奢望宋茉莉如实回答了。果不其然宋茉莉又在重复她那套老调,什么血脉通了,身子感觉更轻了,更加精神了之类的,似乎真给她吃了仙丹似的。
“冷吗?”柏韵莲掀起被子,想盖在依旧一丝不挂的宋茉莉腿上。
“热得很。”
柏韵莲心中已然了了——宋茉莉的躯体,很是滚烫,看起来这烧得不是一般的厉害:活该!
“量下体温。”
“你别天天搞这个行不?”尽管早有协议,但宋茉莉依旧对那几乎无休止的抽血与量体温感到不满。
“不记录下来,怎么向你的朋友们证明,这血液确实有效呢?”柏韵莲可不愁没有借口说服宋茉莉,几天下来,她学会了抛弃当初的愧疚,完全是以看戏的心态来看这件事。
“这倒是。”宋茉莉一听,一如既往地乐了,伸开了臂膀。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便过去,柏韵莲取出了探热针,对着光一看,随后故意大声道:“卓有成效了呢,三十八点九,高了三分。”
“你们给我的究竟是不是纯净的圣水?”宋茉莉忽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怒火,这夹杂着血线虫的怒火,很是骇人,隔离室外的记者都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当然。”柏韵莲用非常严肃的语气道,对于这用他们的泪水与鲜血换来的东西,她自然不会儿戏——哪怕是跟一个被她当作笑话看的人。
“那为什么要这么久?”宋茉莉估计是烦了,毕竟这过程确实有点长了。
柏韵莲站了起身,放下探热针,一步一步地走到病床的床头柜旁,俯身凝视着宋茉莉那逐渐浑浊的瞳孔,半晌,她从口袋中掏出那面从龙德彰手中要来的小镜子:“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心痛。”
“哈哈哈哈,你懂什么,这是解开束缚前,必须经历的考验!”宋茉莉的叫声有点癫狂,柏韵莲注意到,她那原本雪白的牙齿,已经网上了血丝。
“谁在考验你们?”
“我们举行仪式时,会在屋子里放七尊雕塑,分别代表‘前世’、‘今生’、‘未来’、‘天’、‘地’、‘物’、‘人’,后四者共同审视一魂灵之‘过往’、‘现在’、‘未来’,善者可脱去束缚,恶者即被拷上枷锁。”宋茉莉正色道,咬字非常清晰,她意识到,一个向更多人传教的机会来了。
“天雷轰顶,方脱凡身、地火锤炼,方成仙骨,人物为证,方去束缚。”
“那你现在正在哪个阶段呢?”
“我身体里现在就像升起了一团火。”宋茉莉得意洋洋地笑道,“是二阶段!”
隔离室外的记者纷纷抢着补上解说词,隔离病房中的那只麦克风瞬间被拆线,房间中的声音也传不出去了,宋茉莉的希望自然也落空了。柏韵莲也没有闲着,将宋茉莉所说之词全记了下来。
“你是在小本子记仇吗?”
“嘻。”柏韵莲合上笔记本,“好好享受。”语毕便出去了,她知道,病毒已经侵入到宋茉莉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