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大厦有人跳楼的消息,经过网络的快速发酵,成为了当天的热点新闻。如运律所里,临近中午休息,大家闲暇下来聊天时,有人提起这个新闻。
老张说他看的时候视频还没删,挺年轻一女的,真可惜。小赵说,大概率是因为抑郁症,现在这个病的发病率也是高。旁桌的听到插了一句“那你还真说错了,我朋友是记者,第一手资料,听说是因为被老公逼的,婚离不了,还被天天恐吓,一时觉得走头无路,就跳下去了。”
这人说完,想起陈庆的当事人,提了一嘴“小陈,你最近是不是接了个女方要求离婚,男方不允的案子,这种案子不好打哟。”
陈庆正就二次开庭的事有必要跟安拙沟通一下,但从早上到现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联系不上人,他打开微信准备给安拙留条言。
忽然想到昨晚看到安拙发的那条意义不明的朋友圈,陈庆心里一抖,忙问向同事“你刚说的那条新闻,女的多大?从哪跳下去的?”
“入云大厦啊,本市标志建筑,当事人是那儿的住户。年龄我朋友没说,就说是一年轻女的,刚老张不说他看了视频吗,就是挺年轻的。”同事看着陈庆越来越不对劲的脸色,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陈庆似自言自语道“不会的,入云大厦那么多租户”
“不是吧,你真怀疑是你当事人,我就是随口一说,天天都有打离婚官司的,哪那么巧。”
陈庆“把那新闻调出来我看看。”
同事找出网页把手机递给他,可惜里面带视频的都删了,陈庆没办法通过身形来进行判断,只能通过同事的记者朋友掌握的一手资料来判断。
信息慢慢对上了,年轻女性、租住入云大厦六十七层、坠楼原因是离婚不成反被丈夫威胁逼迫,人绝望了。
陈庆坐不住了,他给安拙发的信息,她也没回,打的微信语音也没人接听,在她那条朋友圈下留言,让她尽快联系他,也石沉大海。
人一旦对什么事起了疑心,在事实没有证实前,就会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疑是真的。
陈庆只知道安拙现在住在入云大厦,但不知道她住多少层。
翻开文件,里面登记的安拙的地址并不是入云大厦的,而是她户口所在地,她母亲现在住的地方。
陈庆想到,安拙曾问过他,她现在租住的房子,被她老公知道后买了下来,她有按时付租金,这个事情会不会影响案件的审理。
在陈庆最后查看了一眼他给安拙微博发的私信,依然没有被回复的情况下,焦虑的他联系了对方的律师。
对于李兰芬来说,被对方当事人的律师联系,并没有什么稀奇,但陈庆电话里跟她说的话,除了一开始的自我介绍还正常以外,后面说的东西,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
终于弄清陈庆在说什么后,李兰芬消声了一阵,陈庆的担心太匪夷所思了,但这话又偏偏出自一名成年的律师之口,让人无法忽略这猜测的合理性。
最终,关乎人命,李兰芬还是给闫圳去了电话。
李兰芬不像陈庆,说话说不到点上,她的专业素养,令她几句话过来就把事情全部交待了清楚。闫圳也不像李兰芬,事关自己人,他无法用理智来猜测事情的合理性,第一时间就紧张了起来。
六十八与六十七一层之差,如果是那个记者搞错了呢。
闫圳一边调集他的人去查,一边联系安拙。可就像她的律师所说,无论用哪种通讯方式,都联系不到她。闫圳看着安拙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我见到了天使”,内心开始极度恐慌。
闫圳心一乱,做事也没了章法,一开始是朝入云大厦去的,他恨不得马上到房子门前,砸开门看安拙到底在不在家,为什么不接电话。走到一半,得来消息,目前能查到的是人在十字街医院。
他马上吩咐司机掉头,本来闫是想自己开车的,但他发现他做不到,他的手在抖,为了更节省时间,他让司机来开。但他又嫌慢,一直在催促,司机苦不堪言,只能在尽量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有多快开多快,这辈子都没这么风驰电掣过。
在去医院的路上,消息接着传来,人是从四楼平台上跳下去的,目前生死未卜。
四楼,闫圳脑中对这个量词进行了评估,这个不算高的楼层让闫圳感到了一丝侥幸,还好入云大厦不是买一层送一层的六米结构,他甚至想
得更细,那里的设计为了多出楼,每一层的楼高都低于普通住宅,这样算,入云大厦的四楼要比一般的四楼低。
他一遍遍地看着新闻,恨不得从每一个字里抠出点什么,不会的,安拙不会这么傻,才只一次庭审而已,他只是不肯离婚,并没有逼迫她。
可这个想法刚一起,自己又不确定起来,好多自沙的人都不会被旁人察觉到,而他,也不敢说自己一点都没有逼迫于安拙。
闫圳的心一时热一时冷,内里乱成一锅粥,而身体却已经感知不到外部的环境了,冷热不知。
他坐在车里,表面上看与往常也没什么区别,依然衣冠楚楚静坐于后,但闫圳的心里正在经历着一场浩劫。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怕过,从小到大这世界就好像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他无坚不摧他没有弱点,他好像永远都不会被打倒。
恐慌、心悸、无助分分秒秒在缠绕着闫圳,他好希望这只是个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