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母亲有着一千个一万个放心,她那么温柔贤惠,连大声说话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全身心围着他们父子两个转,绝无可能做对不起父亲的事,更绝无可能让他有不光彩的出生。
电话是当着云笑白和云边的面打的,云笑白诧异于边赢居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微张着嘴,一时半会没能说出话。
云边在一旁低声坦诚:“妈妈,是我说的。”
云笑白更是震惊,但这会不是详细盘问云边如何得知来龙去脉的时候,她沉吟片刻,叫云边上楼睡觉,不止是因为时间不早,更因为接下来的场面也许会超出一个高中生的认知,她不想无关人员云边亲眼目睹。
这是云边头一次没喝燕窝就被赶去睡觉,她乖乖答应,但上了楼梯就在拐角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静静等候。
楼下,云笑白试图劝边赢冷静:“阿赢,这不是开玩笑,我犯不着伪造证据诬陷你和你妈妈。趁你爸爸还没回来……真的,你不要冲动,下个礼拜就是听力高考,你不是能分心的时候。”
事关母亲清誉,边赢的底线被踩得一塌糊涂,沉到阴森的嗓音,发出的每一个字节都盛满了暴怒:“不要假惺惺了,离我远点,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真的会扇你。”
云边把头靠在扶手上,攥紧了拳头。
她失去与边赢共情的能力,不明白自己从前是如何容忍他对妈妈的态度,她从前竟这般残忍么,漠视妈妈受到的伤害,任由他不识好歹,还助纣为虐地希望妈妈大度一点,再大度一点。
他敢动她妈妈一下,她一定下去和他拼命。
还好,云笑白没有再多说什么,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边闻连夜往家里赶,半夜两点多终于抵达。
云边听到门开的声音,边闻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边赢把手机递过去:“自己看。”
边闻匆匆扫了几眼,抬头,一脸的不敢相信:“笑白,这怎么回事?”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事到如今木已成舟,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云笑白深呼吸几下:“就是你看到的这回事。”
边赢接过话头:“我倒是想问问云阿姨。”他把“云阿姨”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如果你不是伪造,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去验我和我爸的dna对比,你安的什么心?”
边闻夹在儿子和妻子中间,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他相信云笑白的人品,也相信冯越不会勾结他的大哥。
但这两个人中间,只能有一个人说的是实情。
边赢如是一问,边闻也意识到这确实是疑点,他的天平滑向边赢,但怕伤着妻子的心,他问得小心翼翼:“对,笑白,你怎么突然想到去验dna?”
云边独自在楼梯枯坐一夜,临近天明,楼下才安静下来。
其实但凡认真想想,云笑白都不可能蠢到拿假的鉴定报告做文章,因为保险起见,边闻必然还会验一次dna。
边闻和边赢将再做一次dna对比,不止是边闻,冯越的也得做,她已经去世火化,骨灰中的dna不复存在,但还好医院还存留她的病理切片,所以他们得将病理切片取出来,与边赢做基因对比。
这天的对话最后,边闻对边赢说:“你不是我的儿子,没有关系,只要你和你妈也不是……你就还是我的儿子,我认你。”
他像突然间老了十岁,神采奕奕的面貌上尽是疲态,他在安慰边赢,话里却充满祈求。
祈求着上苍,不要和他开这么过分的玩笑。
他没有说如果边赢只单方面和冯越有亲子关系会怎样。
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边赢是最先上楼来的,看到拐角处蹲坐的云边,他的脚步略微一停。
两人目光交汇。
不远的距离,像隔着一条银河般遥远。
边赢面无表情从她身边走过。
在两个大人上来之前,云边也站起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