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菀,要落雨了,快将药材收进去。”
“来了来了。”
“宁丫头,去后面抓药,其中一味是羌活,不是独活,别认错了。”
“师傅,我知晓的。”
“丫头,将这帖药送去城西的董家,收十文钱即可。”
……
这便是阮蘅的日常,一个月前她来到蓉城时身无分文、居无定所,便在各铺子里寻些小差事,最后还是这小药铺的余大夫收留了她。
她不要月钱,只求一个落脚的地方,余大夫平日里总出门行医,铺子里也没个人看着,早就想寻个小门徒,可又没足够的银子付月钱,便耽搁了下来,如今来了一个不要月钱的自然欣然接受。
阮蘅也是过了两日才知晓的,余大夫名唤余鸿才,是这个小镇子上人人敬重的神医,行医已有四十余年,可膝下无子,这些年都是自己守着这个破败的院子,捣鼓着药材,替着方圆十里的人家治病。
许是这些年也没有人听他说话,如今阮蘅在此,他根本止不住话匣子,从天南谈到地北,将他年轻时的丰功伟绩一一道来。
阮蘅也不插话,只是一面捣着药,一面听着他说话,浅浅地笑着。
余鸿才低头看了她一眼,这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做过什么粗活,前几日洗个衣裳也是笨手笨脚的,菜也做不来,要不是这丫头记性好,他教了两三回,阮蘅就能将药材记个七七八八,他才不收留她。
“丫头,你哪儿人呀?”
阮蘅毫不犹豫道:“就隔壁镇子上的呀。”
余鸿才嗤了一声,“京城来的吧。”
阮蘅一怔,又继而低着头捣药,“京城的怎么会来这地方?”
“哼,你就糊弄我吧。”余鸿才躺在藤椅上,一下又一下惬意地摇着蒲扇,“二十多年前我也去过京城,京城的姑娘家说话就是如你这般,你满口京话我还能听不出来?”
既然余鸿才已发觉,阮蘅也没有瞒着的必要,“嗯,京城的。”
“京城是个好地方,逃来蓉城这小地方做什么?京城的大小姐不做,来我这儿捣药。”余鸿才揶揄,“怎么?逃婚逃出来的?不过这镇上前前后后可是来过两个姑娘了,都是从家中逃出来的。”
阮蘅已习惯了他的不正经,捧着研钵就往屋子里走,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我家里要将我嫁给又丑又老的男人,我不愿,就逃出来了。”
“吼哟,我就知道。”余鸿才捋着胡子,万分得意。
阮蘅将捣好的药包好,装进药柜中。
“师傅。”阮蘅突然想起什么,探出脑袋,“你知道瘟疫该用何药吗?”
前世蓉城在不久后会迎来一场瘟疫,当时的惨状她依旧能记得,若是能提早备着药材,或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瘟疫?”余鸿才懒懒睁开眼,“何种瘟疫?”
“天花。”
余鸿才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随口问问。”
“没有药。”余鸿才叹了声气,“天花无药可医,这病染性极高,染不上那是命大,染上了……”
阮蘅心一揪,“只能等死吗?”
余鸿才闭上眼一言不发,阮蘅知晓,她并未说错。
果然,她还是奢望了,依稀记起前世自己染上瘟疫时的痛苦,她阵阵发凉,不想再经历一回了。
“丫头,易防,天灾难躲啊——”
阮蘅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阮蘅专注于手边的药材,不再多言,直至屋里响起脚步声,她才抬起头,见一张青涩的脸在面前,“宁菀。”
对上阮蘅的眼睛,他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董怀长得白白净净,是难道在这种地方见到的面容,阮蘅总觉得他像极了阮岑,平日里也对他们家多加照顾。
“董怀?你来给你娘取药吗?我给你去拿。”阮蘅说着就顺手去抓药。
“不是不是,不是来抓药的。”董怀攥着衣角,后半句话难开口。
“那是来找师傅的?他就在院子里呢,我喊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