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姝和赵菲菲约好的时间是在周日早上十点。
大小姐周日实在是难以八点前起床，梁姝也无所谓。
秋日的早晨十分舒适，温暖的阳光伴随着清爽的秋风吹拂过窗外的床单，一墙之隔就是梁家的客厅。梁姝已然利用这一段时间完成了晨读、晨跑以及一套试卷，还帮梁季娴做了顿简易的早饭。
热气腾腾的早饭摆放在桌子上，简单的青菜面条，香浓的荷包蛋盖在面上，香油独特的味道和青菜的清香、荷包蛋的浓郁味道混合在一起，诱人无比。
原身从来不会做这些。
事实上，对于一个十几岁的青少年来说，要让他们意识到父母每天早上早起做饭也很辛苦很累是一件颇有些困难的事情——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过当他们长大到需要自己做饭时，他们大多就能体会到这种痛苦了。
梁姝不赞同梁季娴和原身的相处方式，但是对于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会拒绝。
更何况，她现在还要和梁季娴说一声——“我的同学说一会儿过来找我。”
夹了一筷子榨菜，梁姝开口说道。
这会儿梁季娴正细细品尝着女儿很少做的早饭，她眼角眉梢在品尝到的那一刻就软化起来，连以往看着刻板的线条也变得温柔，可是一听到这个敏感的话题，她的眉毛迅速皱起，鼻翼两旁深深的法令纹越发明显，手上的动作也骤然停下。
“梁姝，你都快高考了。”
梁季娴不假思索地说了出口，大概是这顿早餐还是有些作用，她的语气更多是忧虑，而非严厉地制止。
“大概半个小时她就会离开。”
“那可是半个小时！”
渐渐高昂的语调被一个动作突然打断，梁季娴怔怔地看着面前加过来的一筷子菜，后半句像是梗在了喉咙里，半晌都说不出口。
梁姝的动作十分自然，看见梁季娴的停顿，还抬起头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
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就是女儿近日越来越贴心，不像是以往那样和她对着干，让梁季娴有种……心里好像被轻微碰触到的感觉。
她已经习惯了和女儿争吵，却不知道如果女儿一直是这种温和的模样，她又该怎么相处。
她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压弯了腰，单身母亲要养大一个孩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老板、房东的刁难，同事、邻居的闲言碎语，还会有自命不凡的男人半夜骚扰，她不知躲过了多少个担惊受怕的日日夜夜，只有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她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女儿。
梁姝，就是她的底线，是她这一潭死水的生活中那唯一的希望。
但凡自己还有一些能力，她何尝不愿意惯着女儿一些？
可是这个社会会吃人啊……
不狠命地逼女儿一把，她都怕女儿未来过不下去！难道又要重复她的生活吗？被渣男骗了，意外怀孕，上不了大学，然后凄惨一生……
梁季娴捏紧了筷子，嘴唇绷得紧紧的，半晌，才略带沙哑地说了一句。
“就半个小时！”
她强调了一遍，用有些颤抖的手把那一块子榨菜吃进嘴里。
有点酸，有点咸，却又好像有点甜。
梁季娴的同意在梁姝的意料之内。她相信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当然，她也没有改变他人的想法，一个人并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她只是希望能通过稍微柔和一些的手段达成目的。
使用梁姝的身体，到底还是会让她有一种愧疚感——她得到的太多，却付出的太少。
吃过早饭，梁姝想要收拾桌子，可惜梁季娴凶巴巴地把她赶进去了，“等会儿就要少学习半个小时了你现在还不抓紧一点时间？”
她顺水推舟继续回房间学习。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分针很快指向了十，随即是十二，接着又是二。
已经十点过十分了，赵菲菲还没有到。
这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