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去酒库挑了许久,这已经是他挑出来最好喝的酒。
这酒也不知是用什么酿的,辛辣刺鼻,喝的他直咳嗽。
不过毕竟是堂溪涧的藏酒,祝卿梧还是勉强替它找了个理由。
是自己身体太差的缘故,这咳嗽怎么也怪不到酒。
是啊,他的身体似乎确实越来越差了。
祝卿梧托腮想道,从前只是体寒体虚,如今连每日睁眼都费劲。
只是这些年他生了太多的病,因此也不知道究竟该怪到哪一场病的头上去。
思及此,祝卿梧又想到了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
似乎一切的孽缘都是从那时起,如果不是他想逃,后来也不会被分到离桧宫去。
不被分到离桧宫就不会被针对,也就不会夏日被罚跪,冬日被冻病。
在离桧宫的八年他生过很多次的病,受过很多次的伤。
以至于后来久病成医,有时还能自己给自己抓几副药来看看病。
他还记得有一年冬日内务府又“忘了”离桧宫的炭火。
祝卿梧来了脾气半夜去偷,结果却被发现。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直接兜头泼了他一盆冷水,让他站在雪地里。
最后还是玉珠给堂溪涧送了消息才将他救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堂溪涧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给他。
但祝卿梧还是冷得浑身打颤,哪怕灌了姜汤还是生了一场大病。
那几日堂溪涧日日下学都在他房间做功课。
祝卿梧看他冻得手指通红,几乎拿不住笔,本想劝他别写了。
然而堂溪涧却突然背对着他说道:“终有一日……”
“什么?”祝卿梧没听清。
堂溪涧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写着功课,没再说下去。
但今日再刚起来,祝卿梧觉得他当时应该想说的是“终有一日,我们不会再过这样的日子?”
或是“终有一日,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还是“终有一日,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
不,应该不是最后一句。
毕竟如今伤自己最深的也就是他了。
祝卿梧笑着收起思绪,他也不明白事到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所有人都在不断向前,只有他停在原地。
或许从很久很久以前母亲将他抛弃在那棵梧桐树下时,他就注定总是比别人晚上一步。
他被困在那棵梧桐树下的三日,余生用了很久也没有走出去。
可是如今想来,祝卿梧也没有恨过她。
他知道母亲一个人拉扯他的不易,在继父面前的为难,放弃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