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他花了许多时间收拾行李,岚冬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变得非常沉重——因为当一个人不愿意面对即将到来的某件事时,他往往会把动作放得格外缓慢。老赫伯特从房间外“叩叩”敲了两下门。“吉恩,你已经准备好了吗?可不要错过列车出发的时间啊。”赫伯特蹲在地上,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将不合身的法师袍、最简陋的二手魔杖,以及一本泡过魔药水、被写满诅咒的课本塞进行李箱。他大声回应:“我马上来!”顶着圣诞节刚过的风雪,老赫伯特亲自将他送到巷口——他们要等一辆运货的马车,它能顺路把他送到火车站,只需收费3个银币。在等待的过程里,父子俩都有些安静,仿佛都有话想要说,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直到一个信使从街道对面路过,背着沉重的包裹,里边塞满了不小心迟到的圣诞贺卡。“说起来,吉恩,你的朋友们他们也回家过圣诞吗?”老赫伯特问。这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疑问。他的孩子却表现得如同被箭矢钉在树桩上的野鹿,非常不知所措,就连神情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挣扎。“他们是的,父亲。”他最终说,“我是说,像莱温、威廉、德洛丽丝、奥利弗”他在这时候生硬地顿住,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但是正巧,来接他的运货马车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这辆马车显然刚运过牛粪或是什么,带着惊人的臭气,让他简直没有勇气踏上去一步。老赫伯特张开手臂,抱住了他,并塞给他一只气球拉成的小狗:“去吧,好孩子,愿你永远开心,好运常驻。”小赫伯特低头看看那只蓝色的小狗,最终没有把话说出口。他咬咬牙,带着行李箱飞快地钻进了马车的角落。他年老的、穷困的、艰苦的父亲一直快乐地向他招手,直到这辆马车彻底消失不见。岚冬起初还有些不理解,转头看向莱温:“原来你们曾经是好朋友?”莱温说不出话来,只慢慢摇了摇头,带着些微的无奈与难过。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奥利弗是那个总带头欺负他的家伙。”岚冬眨了眨眼,这回,他也说不出话来了。……奥利弗是个趾高气扬的高个子,与瘦小的赫伯特住在同一个寝室里。对于岚冬来说,这种讨厌的事情多少有些似曾相识了。赫伯特抵达宿舍门口,深吸一口气,颓然地抽出魔杖来,比划起打开门锁的魔法阵。漂亮的紫光从杖尖迸发,魔法阵正在绘成,岚冬看了,微微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他还是懂一些魔法的。”然而,刚要结成的六芒星图案却凭空消失了,眼前的雕花木门依旧纹丝不动。“又是这样。”赫伯特攥紧魔杖,恨不得踹一脚这扇门。但他忍住了,抬起手,非常单调地“叩叩”敲了两下门。“奥利弗,是我。”他说。“奥利弗故意修改了这扇门的魔法锁。”莱温说,“这是他们惯用的恶作剧手段。”“哼。”龙崽子抱着手臂,不高兴地甩甩尾巴,“耍这种卑鄙的手段,太没品了。”奥利弗那让人恼火的声音从背后穿出来:“噢,你是哪位?请最好告诉我你的姓名。”“我是吉恩·赫伯特。”赫伯特咬着牙道。“谁?”奥利弗捏着鼻子说,“我可不认识这样的蠢货啊,要想进屋来,请叫我尊贵的奥利弗老爷,最好再把你沾着牛粪味的臭脚洗干净!”“奥利弗!”赫伯特恨恨高举起魔杖,“我将要诅咒你!我要让你到地狱去!”他对着门,施展他从书本里读到的诅咒魔法,但他并没有如愿——即便这是在他的梦里,他也一次都没能顺利将奥利弗踩在脚下揍。岚冬抽出自己等比缩小的儿童魔杖,挥一挥:“赫伯特请进门~”“咔哒”一声,门自己开了。无论是奥利弗还是赫伯特,他们都非常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奥利弗一直揉眼,赫伯特则是掐了自己许多次。“啧。”奥利弗抱着手臂,“只是巧合罢了。说起来,蠢货,我只当你不敢再回来了呢!”他刚说完,寝室里就坐满了他们的同班同学,全都带着副讥讽的表情。“他当然要回来,我们的赫伯特可是要准备补考他第三次挂科的元素课呢。”“赫伯特,你准备好你的补考了吗?再挂科一次,也许就要被退学了啊。”“让我来模仿一下老教授——不对不对,赫伯特,你手持魔杖的姿势怎会如此滑稽?看好了,施法就像喝水和呼吸一样简单——噢,你办不到?那你为什么到我们学院来?你该不会偷了别人的录取通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