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语此人,最是经不得激。愤怒一涌上来便顾不得其他,只管一股脑儿地泄了愤。综合多方考量慎重行事,素来与她无缘。
探听到消息这几日里,她满脑子都是凤九天即将纳顾斐入宫。翻来覆去的都是凤九天即将染指她的顾斐,顾斐那等出尘绝艳的男子最终居然还是进了凤九天那个□□女人的嘴,如鲠在喉,让她夜不能寐。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再忍耐。
凤轻语于是立即召集手下谋士,商量起借女皇出宫在外让她就地暴毙的大事。当然,她从不认为自己这是急躁鲁莽。她将这一切行动,归结于自己对顾斐是真爱和自身行事凌厉果断,毕竟古往今来,成大事者都是当断则断。
丸子在得知凤轻语私下行事后,只觉得荒谬至极。若非看在遗诏的份上,她好心放了凤轻语一条生路。没想到凤轻语这蠢货不知好歹,反过来想谋算起她的性命来?
说不清是愤怒多些还是好笑多些,丸子忽然非常期待。
若凤轻语上门找死,她再出手便算不得违背先皇遗诏了吧?初代女皇的本意是盼着凤九天能看在遗诏的份上,无论如何不伤及其他子女的性命,并非是让她将皇位和性命拱手让人。丸子觉得凤轻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个知情识趣之人。
“继续盯着。”丸子好奇她能用什么法子取她的性命,“有任何异动,再来报。”
山上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半个月过去。
今年比往年冷,丸子索性此处过了天寒地冻的时节再回宫,所以格外悠闲。顾斐的存在因着过了明路,这段时日寸步不离跟着丸子。丸子并未动他,但这厮不知是打哪儿学来的手段还是突然之间开了窍,隔三差五地形勾引之事。
丸子偶尔会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总体上两人情分因这段山间独处的时光,迅速升温。
随行之人都看在眼里,尤其整日盯着丸子和顾斐的凤轻语,看人的眼珠子都是红的。丸子一面堂而皇之地将消息放给她,一面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报复。
不过尚未等来凤轻语的报复,先等来了翡翠手镯的消息:“能解百毒,美容养颜,分量多时可洗筋伐髓……当真这般神奇?”
方廷皓这段时日离得近,自然知晓顾斐与丸子之间的事。此时酸得俊脸都是鼓着的。不过他心里酸归心里酸,知眼前女子并非寻常妇人,不是他能吃酸捻醋的。他点点头:“是,陛下。内服外用都可,但内服更有效用。想必陛下也注意到了,四殿下那般荒淫无度,却丝毫不见疲态,反而越发的冰肌玉骨,就是托了那绿汁水的福。”
这倒是,凤轻语确实有些不讲究。凤九天当初荒淫也没如今的凤轻语玩得大。
“可看清了如何挤出绿汁?”
方廷皓:“那翡翠手镯的内里有个龙头,似乎每日清晨会吐出水来。”
丸子‘哦’了一声,一双淡漠的眼睛突然间亮的出奇。她缓慢地凑到方廷皓的跟前,嘴角缓缓地咧开:“既然如此,给朕取下来。”
方廷皓眉头却蹙起来,摇了摇头道:“微臣试过取下来,但这翡翠手镯十分邪门。似乎就长在四殿下的手上,除非四殿下自己动手,旁人碰一下都会觉得烫手。微臣趁四殿下昏睡不醒时动用了好几种法子,都没能取下来。”
“竟然如此?”丸子的眼睛眯起来,“那她可有取下来过?”
方廷皓再次摇头:“四殿下随身携带,除了床笫之欢间忘了情叫男人们无意之中碰过,其余时辰是谁都碰不得的。”
“哦?”丸子心情有些不太美妙了。这好运竟然如此眷顾凤轻语,身怀异宝居然还认主,当真是让人不爽的有趣。长指在桌案上点了点,丸子冷笑:“若当真寻不到机会取下手镯,那朕就斩了凤轻语的那只胳膊!”
方廷皓心口一震,单膝跪地应诺:“是。”
丸子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见陛下又没有招幸他的意思,方廷皓迥然的双目暗淡下来,失望地消失在内室之中。
与心机深沉者同样恼人的就是莽撞无脑的人。只因你永远跟不上她发疯的念头,冷不丁就做出惊人之举,令人猝不及防。凤轻语就是这样一个鲁莽之人。丸子看着深夜执刀冲进她内寝的凤轻语,颇有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荒谬之感,而她,就是那个老师傅。
“凤九天。”凤轻语相貌虽略有不及,但确实称得上冰肌玉骨。尤其灯下观美人,她整个人仿佛冰雪捏成,不沾一丝污遭气,“想不到吧?”
丸子垂眸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长刀,挑了下眉:“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管我怎么进来。”凤轻语笑得得意。
不过可惜了,冰肌玉骨的皮囊却生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看来酒色确实迷人心,短短三四载,凤轻语当初一双还算清明的眼睛,此时浑浊不堪。
丸子却不管,厉喝:“来人!有刺客!”
她一把揪住丸子的头发,狠狠扯过来:“你叫!你叫叫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丸子又唤了一声,除了窗外呼啸的风声,殿内外鸦雀无声。不仅上官柔不见踪影,就是沧月和宫人这一刻也不曾出现。丸子微微动了一下,脖子上的刀刃立即割进肉里,一丝血顺着刀刃啪嗒滴到了床榻之上。
“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本宫做了可多事。”凤轻语自诩是冰清玉洁的仙女,却不知此时自己面上的神情有多狰狞:“凤九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执掌天下,对所有事都了然于胸?你该不会以为,这普天之下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丸子眼睛微微一眯,冷冽地扫向她。
“你猜本宫是怎么进来的?”她虚眼一扫空荡荡的内殿,倏地回头盯紧了丸子的眼睛,“你又猜猜看,本宫你的禁卫军此时都在何处?”
丸子的心跳渐渐失了序,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她睁着一双淡漠的眼,冷冷地盯着凤轻语。凤轻语却因为她这个眼神,突然开怀大笑:“对!就是你想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