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家里再商议商议。”柳如慧还是犹豫。
她们柳家跟梅家可大不同。梅家乱,她柳家就不一样,后宅安宁,兄弟姐妹少有仇怨。她爹虽有妾室,但都越不过母亲去。柳氏自幼看着父母和睦,心底是盼着有个贴心的夫婿的。想想,当初若非先皇后点了她进太子府,她如今早已孩子饶膝了。
若说不怨萧衍行是不可能的。她当初也不愿进太子府,被迫进了府,陛下却不愿碰她。但若说恨吧,也说不上,毕竟她也不敢说自己嫁的一定是个好夫婿。
梅氏最终决定了留下,同样赐了妃位。柳如慧犹豫了再三,选择了改名换姓再嫁。
也确实如她们所猜测的,萧衍行给她们挑选了品貌不错的夫婿。柳如慧改了身份,不再是柳家女。而是以皇室宗亲的身份出嫁。嫁的夫婿是个柳氏喜欢的文人,正好能与她吟诗作对。年岁比柳氏小四岁,因父母去世,守孝耽搁了婚事,拖到了二十有四。
虽说年纪比夫婿大,但柳氏足够美貌,又是皇帝亲自指婚,出嫁还算荣光。
在宫里的柳妃,自然就是因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年前去世了。
这件事并未引起太多人关注,萧衍行对自己后院素来管的严。除了柳家自家知晓女儿换了姓氏,也只有宫里的梅妃和杨妃知晓。
此事姑且不提,就说王姝在春耕之前抵达了江南。
修整了两日,便带着宴安去了试验田。江南的试验田比京城的大得多。划分了四个大的试验区域。为了能尽快地将十二代良种的性状稳定下来,王姝做足了准备。
宴安去岁一年跟着王姝在京城的实验基地学,已经非常清晰地跟了每一个步骤。如今对于杂交实验,虽还有些生疏,但已经能跟得上王姝的节奏。
有底子的学生就是好,教导他要容易的多。许多东西王姝只需要讲一遍,他就能融会贯通。因为跟着一起下田干活,甚至因为是男子,比王姝干的体力活还要多。他理解的非常精准。基础知识也随着切身实地的实验,越来越深刻。
“老师,这你说的基因,有没有办法能看得到?”宴安十分敏锐,早已意识到王姝的怪异之处。但这是他认定的老师,有时候王姝过于忘我,忘了掩饰身上超时代的认知,他都会帮着从旁遮掩。
“有。”王姝随身携带碳棒和小册子,蹲在田埂上就画起了植物细胞的结构。
这些细胞结构,需要显微镜才能看得到。但宴安已经学到了这个程度,王姝自然不会藏着掖着。说到底,也是萧衍行给她的底气。王姝如今莫名有种无论自己做了什么,萧衍行都会替她兜底的感觉。一些本来要遮掩的知识,她都倾囊相授。
宴安就蹲在田埂的一旁,看着王姝画。
王姝一边画一边跟他将基因的概念。并将遗传的特征与他详细的说,顺便引入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的知识点,再延伸到父系与母系基因的差别。从根子上替他解惑,为何良种在经过二代以后会出现百分之二十不育植株。
宴安听得极为震惊,但又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么说,人也是一样?”
“道理都是相通的。”王姝点点头,肯定地给出一个更令人震惊的结论,“孩子也是父系基因与母系基因的结合产物。那所谓的,父亲播种,母亲是养育的温床这种话,不是正确的。孩子的天资,并非来自父亲,实则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母亲。”
宴安瞪大了眼睛,难得说了句幼稚的话:“这么说,将来学生挑选妻子,还得挑个聪慧的?”
王姝被他逗笑了,故意使坏地点了头:“对!所以不要小看女人啊!”
宴安也弯着眼睛笑:“老师教训的是。”
……
王姝在江南的第一年,非常的繁忙。因为一切从头开始,需要重新培养班底。有了宴安还不够,试验区域变大,她需要更多会做事的人。
用惯的那两家佃户在凉州的实验基地,凉州那边,铃兰接了王姝的班。她磕磕绊绊了六七年,进步虽然慢,但够刻苦。总算是将王姝留下的基础知识书给啃下来了。加上这些年她跟芍药日日蹲在田里,盯着那些实验种,画图,搜集观察,实践的底子在,在那边替王姝继续实验。
直到两年后,王姝才终于将江南的实验基地给完善起来。
一年两熟的实验条件比凉州要好太多。有了双倍的机会去测交实验性状,没有人干扰,她的科研成果比老天爷给光环还来得快。
虽然是个天生白皮,但日日在田里暴晒,王姝难免也黑了不少。
她带着宴安在江南这小小的试验田里,日日埋头干活。倒是不知外头因为农科属的良种逐步推广开来,粮食的暴涨,让天下多少在温饱边缘挣扎的百姓高兴得流泪。有了充足的粮食,也引得大庆这一年人口涨了不少。有些虔诚的百姓甚至替王姝建庙,时常去庙里供香。
这时代交通不便,通信也不便。实验基地这边无人打搅,王姝也不曾听到外头的传言。她带着宴安日复一日地在田埂里穿梭,时常师生一起写分析报告。
说来也好笑,宴安原本是习惯了从右到左的传统抒写方式的。被王姝带着,如今也从左到右地写材料了。有些王姝忙起来忘了,拿简笔字写的资料,他看得多也能看懂了。王姝偶尔看他捧着她二十多年的试验资料,如痴如醉的阅读都忍不住想教他英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