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少年声音很脆,麻溜地在前头引路:“请几位稍等片刻,随这边来。”
镖局很大,空屋子很多,除了放置货物的大仓库,大部分的屋子是给镖队的押镖师傅歇息安家的。后院安排给了押镖师傅的家眷们,前院有几间厢房则是平日里会客的。
王姝跟王玄之进了厢房坐下,不一会儿,那少年就领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过来。
男子一身干练短打,头上裹着绑头发的眉勒,五官深邃又精神。壮硕的身材跟座小山似的,个头很高。从门里走进来,气势很压人。
来人是镖局的二把手,汪进飞。
镖局的生意太大,等闲离不得主事人的。平时里接单都得跟林师傅是交替留守镖局的。若林师傅有事远行,便是他留下。若他带队,则林师傅留下。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坐在上座的姐弟俩,王姝且不论。样貌长得像早逝的母亲。王玄之就比较好认了。
凤眸红唇,高鼻梁,跟王程锦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王玄之这张脸就是活的身份牌,都不用怀疑,汪进飞就认了两姐弟的身份。
两姐弟人应该在清河镇,怎么跑来临安县,汪进飞很疑惑。
他心里疑惑,自然就问出声来。
王姝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将来意跟他明说了。
毛氏的那点事儿被王姝捅出去过一遭,彼此心知肚明。临安县即便离得远,王家镖局的主事人还是听说过一些风声的。只是他们正务繁忙,派人去打听过了,却没敢贸然插手。
一来他们是下面做事的人,主家的情况若无应允,他们是无权做主的。二来传言也有可能作假,不清楚内情,确实是不好跟当家主母对峙的。说话是要凭信物的,王家的掌家印章和镖队好些人的身契都在毛氏的手中。如今两姐弟寻上门来,汪进飞也没办法立即给出承诺。
汪进飞沉吟了片刻,只含糊地先安抚了两人,没给出确定的答复。
王姝也清楚这事儿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办好的。
林师傅汪进飞等人的身契还捏在毛氏手中,身家性命被人握着呢。哪有那么容易热血冲上头?又不是什么道理都不懂的小孩子。
“你二人如今可有住处?”
汪进飞自然是顾念旧主的,王程锦是他非常敬佩的人,“若是没有住处,我且叫人收拾一下,安排你二人住下。”
“不必。”王姝早有准备,倒也没有不能接受,“我姐弟二人有住处。”
汪进飞等人态度还算不错,不像是推脱不管的样子。
再来,王姝今儿来这一趟的目的不是为了说服镖局的管事,而是提个醒儿。至少自此以后,镖局的账簿和利钱不用再往王家送了。
王姝能接受,王玄之就没那么好受了。
他原以为他们来找林师傅的一遭,会有很大的收获。至少林师傅他们就该找一帮人,护送着他们打回王家拿回东西才是。结果汪进飞只是含糊地安抚两句。
此时他一张小脸儿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汪进飞长得五大三粗的,心思可不一点不粗。觊着两姐弟的面色,自然也看得出王玄之的急迫。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安抚道:“哥儿,此事非同小可。且等林老大回来,我等查明了内情再作商议。王家并非是寻常商贾,不能意气用事。有些东西牵一发动全身,一动,牵连可就大了。”
王玄之不晓得什么东西牵连的大,他扭头看向王姝。
王姝现如今对王家的家业有了一点模糊的概念,大致能明白。就像是跨国集团或者大型集团公司,高层的变动会牵连很大。她们不在王家的这段时日,谁也不晓得毛氏做了哪些事。
若是毛氏动了什么关键的产业,又或者跟什么不该往来的人往来,怕是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说到这个,王姝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汪叔,这些事姑且不急。等你们查清楚再从长计议不迟。我想问你,你们能分出人手查一下县衙新来的张主簿么?”
张耀民一个寒门秀才爬上了主簿的位置,若没有毛氏的手笔,王姝是不信的。
“张主簿?”县衙里的人事变动,镖局自然是清楚的。
王家镖局常年接押货走镖,东南西北各地都要跑。大庆律法规定,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官府的派发的路引。镖队自然就免不了要跟官府打交道。
这个张主簿,汪进飞自然有印象。
“大姑娘为何要查他?”相较于县衙其他人,张主簿年纪还算轻,也算是青年才俊了。
王姝勾了勾嘴角,讽刺的意思不言而喻。汪进飞见状便也不多问了,点了点头,表示会尽力去查。若有什么情况,也会尽快联络姐弟俩。
今日便只能到这,王姝看了眼时辰不早,也站起了身。
汪进飞又询问了两人的住处。知晓两姐弟如今人就在县城的北郊,便想派马车送两人过去。王姝走了几步,瞧见庭院里走动的健硕年轻人,又张口问汪进飞要了几个人。
缺乏人手,许多事情办起来颇为束手束脚。有了人手,往后她便是出不来府,事情也不会被耽搁。
要人不是多难的事儿。镖局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汪进飞立即招了几个人过来,王姝挑了几个机灵的,便让王玄之都带回北郊的宅子了。
天色已晚,她没办法在外头久待。只能先回去。王玄之有乌竺玛等人跟着,倒也不担心出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