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她就出门,找村里几个会修房子的男人来帮他们家修一下屋顶,每次找到人,她都要委屈地哭诉一番:“造孽啊,好好的房子就被这么弄坏了,漏了一晚上的雨,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跟着陈老三,一天好日子都没过,现在他摔成这样,没人管,吃饭穿衣上茅房洗脚擦澡全靠我,房子弄成这样,也只能靠我这个女流之辈出来找修……”
听起来是有点可怜。可同情归同情,却没人表态,跟她站在同一战线,同仇敌忾,意思意思地安慰了她几句,答应去修房子,就借口有事把她打发了。
梅芸芳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本来是想以此败坏陈阳的名声。可农村人除了爱说闲话,还欺软怕硬,大家都见识了那群猴子的厉害,陈阳连自己亲爹的房子都敢拆,就更别提其他人的了。
谁愿意为了个不相干的去得罪陈阳兄妹?没看梅芸芳都不敢直接找陈阳赔钱修房子,只能在背后说闲话吗?
梅芸芳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回了家,收拾家里面,还要准备中午的伙食,别人来修房子,不给工钱就算了,总不能饭都不请人吃一顿吧。
请客不要钱啊,梅芸芳只能狠狠心,掏了一块钱给陈燕红,让她去公社,看看能不能买到不要票的骨头和边边角角。
这个事,陈阳早晨起来就听说了。
他看着湿漉漉的地面,弹了弹妹妹的小脸:“还真被咱们家福香说准了,这个雨下得好。”
给梅芸芳长点深刻的教训,免得哪天遇到点事,她又来找他们。分家就是两家人,各过各的不挺好的吗?
陈福香抿嘴偷乐:“谁让他们想欺负哥哥。”
“看来我以后得靠咱们家福香保护了。”陈阳调侃道。他倒没把下雨这事往自家妹妹身上想,毕竟这个事太离谱了。
陈福香弯起嘴角,郑重地答应:“好啊,哥哥这辈子一定会平平安安,一生顺遂的。”
“你还算起了命啊?”陈阳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洗手洗脸吃饭吧,待会儿还要上学呢!”
陈福香点头,端起水杯出去刷牙漱口了。
今天早上,陈阳做的小米南瓜粥,一人一个鸡蛋,还有一碟玉米饼子和泡菜。
等陈福香上桌,他边吃边问:“你们明天就要考试了吧,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问题,哥哥放心。”陈福香信心满满地答道。
她的努力认真陈阳都看在眼里,可自家妹妹到底是头一次上学,第一回参加期末考试。他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于是说:“那就好,考多考少都没关系,还有下学期呢!”
陈福香可不想听这个。她要给哥哥树立一个好榜样,咋能考太差呢。但哥哥明显不大相信她嘛,还是等考完拿分数说话吧。
她点点头说:“嗯,哥哥呢,昨天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及格应该没问题。”陈阳要求不高,能拿到小学毕业证就行。
陈福香重重地点头:“我相信哥哥,哥哥,你拿了小学毕业证,有其他想法吗?”
“什么想法?咱们村小学毕业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不还都在家里种地,大队还来了几个上过初中、高中的知青呢,也一样下地。你小孩子就别操心这些了,安心读书吧。”陈阳当然也想往高处走,但这不是没机会吗?
陈福香扁了扁嘴:“好吧。”
她有点想提当兵的事,又觉得这个事似乎应该跟岑卫东商量一下。
可随后几天,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因为她忙着考试、复习功课,两人连面都碰。
等她考完,也到了陈阳出成绩的日子。
陈阳前面因为陈老三摔伤和考试的事请过两天假了,现在也不好为了拿成绩这件小事再请假。正好福香不上学,就让她去拿。
于是,期末考试后的第二天,吃过早饭,收拾好家里后,陈福香就锁上门带着栗子去了公社。
每次期末考试,出通知书的时候,都会开一次家长会,今天也不例外。
对于唯一的儿子,梅芸芳还是很上心的,早早地就来到了教室里,跟旁的家长聊了几句。说着说着,她就看到陈福香进来,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置坐下,梅芸芳的脸当即拉了下来。
跟她说话的家长见她脸色不对,侧头往后一看,见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诧异地说:“有点眼生啊,这是来给弟弟妹妹开家长会的吗?”
“什么弟弟妹妹,来给她亲哥拿成绩的。”梅芸芳撇嘴说。
家长诧异:“不是吧,她都这么大了,她哥得二十来岁吧,还念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