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公主也无所谓皇帝如何,一口气倾吐完,傲视在场诸人,目光落在景王身上。
她对景王微笑道:“我虽未料到你能治好哑疾,想来你应当查到了雪乌子,不过你终究晚了一步,我比你还要快,将皇帝软禁了。这些年,你一直是漏网之鱼,我虽没能取下你的命,到底还是我棋高一着,如今你已没了胁迫我的棋子,还能奈我何?”
景王沉吟片刻,瞟了一眼八皇子以身体护住的鱼缸,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
李鱼知道,景王是在看他。
按景王原本的打算,是要以六皇子为人质,迫使张妃与他交换,这本是最好的计策,可是谁知,张妃真实身份乃是琅琊公主,并且对六皇子毫不在意。
六皇子已不是制胜的筹码了。
景王捉住六皇子,琅琊公主就送六皇子去见阎王,六皇子至死都不知,他这一生利用了许多人,其实他自己才是被利用得最狠的一个,有多可笑,多可悲。
他设计陷害八皇子和大宝并非皇家血脉,却不知,自己才是身份未明。
琅琊公主一心想颠覆皇帝的江山,她指责皇帝枉顾人命,可她自己何尝不是害了许多无辜之人。
孝慧皇后、四皇子、蒲柳、景王,甚至还有如今的六皇子。
她恨皇帝,还算有缘由,可是其他人,不也是她复仇的牺牲品。
说得有多好听,不过是为了她一己之私罢了。
景王失去了筹码,原本的计策不可能成功。
束手就擒,也是怕连累到李鱼。
投过来的这一眼,饱含千言万语,李鱼都懂。
琅琊公主命人过来,将景王与皇帝一起押下去。
八皇子主动抱着鱼缸走过去,与景王站在一起。
“再给你一日想清楚,识相的话尽快禅位,否则我亦可以让人顶替你。”琅琊公主对皇帝厉声催促。
皇帝心中一凛。
景王朝皇帝轻轻摇头,琅琊公主虽能易容,伪装成皇帝并不容易,皇族之血她是装不出来的,若是礼亲王、宗室联合起来质疑,琅琊公主的傀儡恐怕会被戳穿,所以才会急需皇帝同意禅位。
不论传位于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有多离谱,从皇帝嘴里说出来,也算是名正言顺。琅琊公主若想堂堂正正上位,唯有如此,皇帝若答应了,被利用完,才是死路一条。
若琅琊公主改主意了,扶另外两位小皇子,极有可能会对皇帝不利,不过她恨皇帝,也恨皇帝血脉,应不至于走这一步。
故而眼下虽都被囚,暂时还是安全的。
这些关键,皇帝都懂,待几人与妃嫔分开,被押入偏殿,侍卫守在外边,皇帝便颓然道:“天池,是朕太意了。”
“李鱼问朕后宫有没有外邦之人,朕就想起了梅妃,朕这辈子,也就纳过这一个外邦妃子。朕当时想去梅妃曾住过的落霞宫找寻线索,不料中途遇见张氏,朕一时不察,受张氏所控,更没想到她就是梅妃……”
“是她以朕的名义,召你们入宫,意在一网打尽。说到底,亦是朕连累了你。”
皇帝脸上神情凄惨,得知孝慧皇后和四皇子死亡真相,得知景王中毒的缘由,皇帝只恨没一开始就把娄兰斩尽杀绝。
两国本就交恶,娄兰国君曾信誓旦旦要打到皇城,他彼时年轻气盛,怎会任由长安君口吐狂言。
两国交战,若能堂堂正正在沙场上赢他,要他的命,他都无话可说,最后输的是长安君,长安君到皇城献女时,他是真以为一切到此为止了。
谁知献上来的琅琊公主,才是真正恶毒的开始。
他当初没有特别中意过琅琊公主,赐封号也是为了安抚原娄兰的百姓,原本是想当其他妃子一样对待,可是琅琊公主入宫之后,便一心想要刺杀他,他心知这个女人留不得,便毫不留恋地下旨赐死,亦没有去调查,这个女人身后残存的势力。
扪心自问,终究是他太轻敌,敌人也太狡猾了。
皇帝悔不当初,景王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父皇节哀,眼下并非绝境。”景王飞快道,“儿臣斗胆,想向父皇讨一道勤王诏书。”
皇帝:“……”
皇帝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迅速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