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进府的第一个月,宣王不是来她这边就是一个人在前院睡,后宅其他妾室他一个都没宠幸。
白日宣王一出门,张侧妃便带着那三个妾室来揽云堂做客,个个笑里都藏着几分刀,想要从香云口中套话,或是询问她用什么手段笼络了王爷,或是打听她以前的事,总之言多必失,只要香云说了,总能露出短处来。
香云就继续装木头,张侧妃絮絮叨叨问她一大串,香云要么摇头要么说句“不知道”,简简单单就应付过去了。她敬茶那一日张侧妃就嘲笑过她是木头,可见她“木头”的名声早传开了,所以现在装木头也正常,她若不木头了,才是反常。
张侧妃从她嘴里套不出话,就派自己的丫鬟去结交揽云堂的丫鬟,可惜揽云堂的丫鬟早换了一批人,全都是刘公公亲自挑的,除了效忠王爷就是效忠徐主子,张侧妃想来这边挖消息,那是白打了算盘。
后宅里发生这些事,宣王多少也是知道的,香云从来没有跟他抱怨什么,府里也没出事,宣王就没管。他每日当差、应对父皇朝臣已经够累了,府里只要没出乱子,宣王都不想多费心,有那时间,不如多陪香云做些他喜欢的乐事。
最近他在教香云下棋。
一个月相处下来,宣王发现鲁氏真是个刻薄的继母,大家闺秀该学的鲁氏几乎都没教过香云,琴棋书画,香云只会认字写字,其他几乎是一窍不通。两人在饭毕、睡前有些闲暇时间,宣王就利用这段时间,手把手地教香云。
香云喜欢跟他学,前面数年的生活太枯燥,能学一点新鲜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乐趣。宣王不在的时候,香云就与身边的丫鬟们下棋,宣王回来了,两人面对面坐着,宣王会习惯地让着香云,香云努力跟上他的节奏。
下一两盘天就黑了,放下帷帐,香云放松身心地把自己交与这个男人,她能感受到王爷对她的迷恋,这份迷恋化成温柔与缠绵,令她也深陷其中,渐渐习惯了在他怀中睡着,也习惯了偶尔噩梦醒来,立即有人将她拥过去,拍拍肩膀或是摸摸头。
香云心里很清楚,她得到的宠爱太多了,这样不合规矩,可王爷喜欢,她便什么都不问,也不去劝。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让她过上了做梦都不敢想的安稳日子,再没有人能随心所欲地拿针扎她,再没有人隔三差五地威胁她保守秘密,就连厨房里送来的饭菜,也变着花样按照她的胃口来,身边的丫鬟们也都把她当人,从不夹枪带棒、横眉冷眼。
香云发自肺腑地感激宣王,哪怕被人说成狐媚惑主,只要王爷愿意来揽云堂,香云便会尽心地伺候他。
香云进府的第三个月,京城突然流传出徐家大姑娘八岁时做过的狠毒事,说年仅五岁的二姑娘不小心将她撞到了池子里,下人救的及时,徐家大姑娘只是虚惊一场,没受一点伤,但她却心怀怨恨,小小年纪竟然想出要放火烧死二姑娘的法子,险些酿成大错,最后由徐家的祖父祖母做主,将她送到尼姑庵清修。
不说大家闺秀,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也都以温柔善良孝顺父母友爱兄弟为美德,当姐姐的不懂照顾妹妹也就罢了,竟然因为妹妹的无心而过而想到杀人放火,这徐家大姑娘也太狠毒了,据说她还很会狐媚之术,一进王府便哄得了宣王殿下的专宠!
流言蜚语一起,百姓们都能说上两句,从一件事编出另一件事来,传得徐家大姑娘就是狐狸精转世,被狐狸精迷惑的宣王殿下也该及时做做法事,清醒清醒。
流言传得太凶,连淳庆帝、谢皇后都听说了。
淳庆帝先叫来宣王,问他:“听说你专宠徐家女?”
宣王神色严肃,却也从容,道:“禀父皇,儿臣近来确实专宠徐氏,但每个月也只在她那边留宿十晚,其他时间儿臣都一个人睡,修身养性,绝无沉溺女色之说。”
淳庆帝点点头,纵欲伤身,儿子的身体没事就好,至于可以行房的那十晚,儿子想宠谁就宠谁,堂堂王爷的后宅私事,难道还要让外人做主?
“无风不起浪,你府里的事,你自己尽快解决。”淳庆帝提醒儿子道。
宣王明白,走出御书房,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谢皇后也将他叫过去问话了,与淳庆帝不同,谢皇后劝宣王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后宅才会安宁。
宣王拱手:“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答应得痛快,会不会改是另一回事。
等宣王回了王府,他底下的人已经将事情查清楚了。
今年选秀,谢皇后挑了两个美人给宣王,一个是徐氏,一个是高氏。高氏也是官家之女,比香云先进门,没得到多少宠幸就被后进门的徐氏抢走了王爷的宠爱。张侧妃要对付香云,她自己没有出手,使人到高氏耳边指点迷津,高氏到底太年轻,花钱打点一番,让人将徐氏八岁时做的那些事捅了出去。
知道来龙去脉的宣王,只是笑了笑。
眼下满京城都在看宣王府的笑话,这个节骨眼,他若公然惩罚张侧妃或高氏,只会让人更乐于议论王府内宅私事,王府表面风平浪静,再断了闲言碎语的来源,过阵子那些议论也就停了。
宣王让刘公公亲自去办一件事。
于是,宣王陪香云共用晚膳的时候,刘公公奉王爷之命,将张侧妃请到了高姨娘这边,再当着张侧妃、高姨娘的面,让侍卫给高姨娘身边的乳母嬷嬷、两个大丫鬟喂了哑药。那药虽然不会致命,但也是烈性毒药,三人服了毒,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嘴角、耳朵都流出血来。
张侧妃、高姨娘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听到三人的哀嚎,一个瘫在椅子上发抖,一个直接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