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的场子还没开始,台下就热闹得不行。
其中原因主要归于容儒温露面少,抛开唱戏,他的气性本来就古怪,从台上退出回容家养身体后,人是更加的见不到了。这次容儒温自己说收了个关门弟子,还罕见的跟他们约着吃茶,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还不得出来嚯嚯他一顿,看看容儒温收了个什么关门徒弟。
叶悄从前至今都不会长袖善舞这一套,跟在容儒温身后见了几位前辈,打过招呼,嘴巴里就说不出更多的漂亮话了。
社会上不管做什么都少不了逢人寒暄,要说唱戏,也没谁真的不想唱出个自己的身份地位,自古以来都念名利名利,名和利分不开,想要其中一个,必定会牵涉到另外一个,因此嘴巴得学会说话。
叶悄不会迎合人,他自己也没有不去迎合人的条件背景,老头们明着面没有嚯嚯他,等叶悄去后台换衣服化妆,人就跟容儒温说叶悄清傲,性子跟他如出一辙。
容儒温说:“孩子哪里傲了,傲还会出来唱戏挣钱?你们好好听,我脾气怪,孩子脾气好着呢。”还着重补充说,“戏唱得好。”
戏楼每天都会排满一天的戏,最不缺热闹,更不缺嗑瓜子捧热茶的听客。要是没那个实力把场子热起来,就得闹尴尬了。
叶悄跟容儒温过来忽然安插唱戏,后台化妆室里的人对他还挺好奇的。
叶悄今天只过来试一出戏,后续得看台下观众反响如何。几出戏过,轮到叶悄登台,人一站台上,那气质跟韵味就出来了,眼神里流露都是戏,还没开口,便是一身戏骨,浑然天成。
几个老头看得有些吃味,问容儒温哪里找来的徒弟,容儒温笑笑,没再与老头们贫嘴,专注地看着戏台。
叶悄一开嗓,清越的嗓音穿透荡开,叫人台下的人一下子听痴了。
叶悄也觉得自己在做梦,像午夜里梦到的画面,已经放弃的东西突然又重新得到,感觉就不像真实的。行头虽不是他的,穿戴着却如同战甲披身,是有重量的,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里。
他实在学了太久的戏了,命运不会亏待刻苦勤奋而具有天赋的人,哪怕脑子懵然,思维僵硬,他的四肢,嘴巴,眼神,身体各处都在巧妙地配合着自动认真的唱这一出戏。
等一曲落幕台上叫好声一片时,叶悄回过神,谦卑有礼的鞠了个躬就退了。他回到后台往眼睛一摸,热的。
当初离开戏台有多不甘,如今重新回来就有多么兴奋,灵魂都在叫嚣他还想唱,想一直在台上唱到死,唱到唱不动的那一天。
叶悄没有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他心里依然还热着,有想要的东西。
他跟着容老前辈,一旦有第一场,就有第二第三场。
之后叶悄每天都会去戏楼,唱完领了钱就回去继续练戏,有底子不错的班子找他发出邀请,叶悄没应,容儒温也不会让自己的徒弟被人撬走。
叶悄心里知恩,在容儒温没发话前也没打算去哪里,他要的不是名利,只要可以登台,还有钱拿就满足了。
时间一晃眼,叶悄回丹阳度过的第一个夏。春夏交季雨水多,盛夏雷雨多。他唱了三台戏就不唱了,要赶去学校接吴冬冬。
以前叶悄不讲究这些,可吴冬冬年纪小,城里的孩子多数都在家庭的关怀备至里呵护长大,雨天不去把孩子接回家都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