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难得睡了一次沉稳的觉,他记不得自己多长时间没这样睡过了,应该是从雁回离开之后。
起初他不相信雁回自杀的消息,那段时间较劲一样忙的工作,直到身心似乎有了疲惫感想回公寓寻求一点类似于温暖安心的感觉,人去楼空,雁回的屋子还是原来那些摆设,人却真真实实的不在了,连他存在过的气息都在变得微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淡化雁回村存在的气息。
江叙甚至好心情的给自己准备早餐,出门前对着全身镜严谨的端详足足三分钟,司机见到自己老板,觉得老板跟昨天的差距甚大。
昨天鬼上身似的格外的狼狈,今天看上去好像经历了什么大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给人很朝气饱满的感觉。
江叙靠在背椅上听着电话那头助理的行程汇报,听完了才吩咐助理把下午的一个会议挪到上午跟第一个会无缝对接开,他要留出一部分时间去墓园那边。
助理有苦说不出,但还得依照老板的意思吧工作指示交待下去。原本已经提前安排好公布的会议行程因为江叙一个临时的决定又闹的下面人仰马翻,工作节奏被打乱后各个人开始加班加点,公司许多员工没到上班时间就提前进了办公室,开始着手今天会议需要用的报表和资料。
负责带叶悄工作一段时间的中年伯伯看到他笑了笑:“今天换的发型很精神。”
完全把叶悄的脸跟头型全部露出来,精神但却不一定适合他,叶悄不管合适与否,他只要最能把自己的脸部轮廓显露出来,专门给别人看的。
叶悄点头,态度不卑不亢:“方便工作。”
老伯退休后就在墓园从事了五年的工作,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退休后拿到的退休金不高,维持生活还差些的基本都得重新再找工作。墓园管理工作低,位置又偏僻,没有什么前途可言,因此留下来的基本是年纪比较大的底层人员。
社会看人免不得都带眼光,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这边工作可能对方也不好意思说出去,从叶悄神色却看不到他的自卑跟逃避。学习工作的态度也端正认真,哪怕是苦力活都跟着一起做。
清扫墓园不是一件小事,墓园面积广,有时一扫下来就得耗费整整一天的时间,遇到刮风下雨,天气骤变起来更加不方便工作,延长工作的时间。
叶悄很着人按照指示把每个步骤都做了一遍,忙到午后才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地往四周扫,似乎在等什么人。
周围除了成群的墓碑哪也见不到其他东西,顶着老伯疑惑的眼神,叶悄只说自己有点累,注意力不太集中。
老伯笑笑,收拾好工具朝他走近:“小伙子挺有干劲。”
他今天的表现已经让人挑不出毛病。老伯让他回去早点休息,剩下的不急于一时半会儿完成。
叶悄点头,等老伯先离开了才挪动身体,把遮挡的墓碑露出,上面的照片跟十八岁的叶悄就像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
叶悄目送老伯先走后返身回到自己墓前,他静静看着照片里的人,自己给自己扫墓实在是一件很新鲜奇妙的体验。
“跟做梦一样……”叶悄喃喃,弯下身碰了碰照片里的人的脸孔,出神的功夫,横在身前的手臂忽然被一道外力拉开,叶悄往旁侧后退开两步,下意识抓住可以撑住身体的东西,应该是来人的手。
“你是谁。”
叶悄抬眼,视线直直撞进来人眼底,倒映着两个他的漆黑瞳孔剧烈抖了抖,不难看清楚男人神色的震撼和不可置信。
“雁雁。”
叶悄收手,立直腰身声色不动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静默片刻后才开口:“先生,你该松手了。”
原本是叶悄抓着对方的手借力站直,此刻却被对方反握着手臂推拉不动。
跟雁回清冷的气质不同,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南方水乡的软和,好像被人冒犯的拉着也没生气,眼神里勾露的情绪有探究,疑惑,和清淡的梳理,总归他很好脾气的没再把人用力地像昨天那样踢开。
“您弄得我疼了。”
一句话跟激散到男人哪条神经似的,叶悄摸了摸被握出痕迹的手臂,他的肤色是天生的冷白,因为扫了一天的墓园被阳光和热气蒸的皮肤泛红,经人这么一抓看起来红的触目惊心,五道指痕印在上面,可见来人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叶悄轻侧过脸眼尾慢慢的挑起一点笑意,自顾开口:“怎么跟鬼抓手似的。”
江叙慢慢清醒,看着比自己低差不多一个头的少年,神色一点一点冷起来:“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
觉察到男人语气其实没有刚才出声的第一句那么冷硬,叶悄才开口:“我是这里的墓园管理员,”顿了顿,又解释:“我们昨天好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