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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核桃仁儿比上回宁庭安给的还细碎,落在木板上,不少都被镶进了木缝儿里。
陈温没动,江沼也没动,两人皆是盯着满地的狼藉定了神。
过了几息,陈温的目光才慢慢地移到江沼的脸上,江沼亦愣愣地看着他。
沈颂的脚步便在这时而至,周顺一个回头,连看到了三人,沈颂还有适才刚下楼的秦将军和沈霜。
“江家世子出事了。”沈颂也没顾得及礼数,拱手对着太子和江沼的方向,一通说完作数。
沈颂这一语惊了众人。
陈温只觉跟前的人影一闪,回头便见那双镶珠绣鞋踩在满地的核桃仁上,踩得呲呲作响,陈温的手指藏在那袖子底下猛地一抽,在抬头见那人却是头也不回,直接往那楼道口冲去。
楼道口窜上来的风灌了几口进喉,江沼半点感觉都没,一面跟着沈颂往下走,一面听沈颂说经过。
“也不知世子是何时来的芙蓉城,等我闻到动静赶过去,就只见到世子爷一把剑直接将那张二爷刺了个对穿。”
江沼双脚软了软,却是半刻不敢怠慢,两只脚不停地往前迈,寒风呼呼扫在脸上,直觉心口一阵阵发凉。
“今夜张二爷领着罗姑娘又去了百花楼,公然在楼里叫起了价,楼里的人趁热闹撒了一把银子,竟就当众对罗姑娘”那污秽之词沈颂对江沼说不出来,“不成想就被世子撞了个正着,死的是张二爷,还有几人没死也没好到哪去,世子不让人上前,也不让救人。”就任其在那地上爬。
江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阁楼前登马车时,脚步有些打颤,一只手突地从身后扶了她一把,还未等她转身去瞧,身后的陈温直接拽着她上了马车。
“坐稳。”
陈温脸上还余有几丝愠色,语气却带着压制后的温和,江沼的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眼睛没往他身上看,一路沉默不语,端正的坐着。
秦将军换下了沈颂,马车在那街头上驶得极快。
到了百花楼前,江沼只见到窜动的人头,围了几层,地上的皑皑白雪已被人踩成了泥水。
躁动的人群中几声哭泣声传来,陈温的步子往前一跨,挡在了江沼前面,然能挡了江沼的视线却是挡不住那声音。
“江家人骨子里流的就是狼血,世代皆是武将,多年的杀戮怕早就养成了虎狼之心,一旦疯魔起来,就跟那地狱魔鬼没什两样,杀人如不能举,就,就像当年的江家二爷一般,围城里死的那几万人你们以为当真皆是因为瘟疫吗,那有一半都是被江二爷杀了啊,那日城门后的尸首遍地血流成河,江二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因为,就因为”
那妇人起初还愤怒悲痛得很,到了最后竟是脸色苍白,没了力气再往下说。
“因为什么?你继续说。”宁庭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声声质问,“只许尔等放肆,就不许旁人反抗,这是何等歪理?”
“同生为人,江家的血肉之躯与尔等又有何区别,江家守家护国百年,外敌从未越过边境,尔等的日子过得安稳了,心生欢喜,便为其扣上英雄的帽子,理所当然地认为江家人应该牺牲性命,应该以命来护你们周全,这些年江家人也确实如此做了,江家每代皆有战死在边疆的儿郎,英雄逝去的名单上,江家独占了一半。”宁庭安紧紧地盯着那妇人,“可你们在围城都干了什么,你们难道就没愧疚过一日吗?”
那妇人如同哑了一般,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抱着地上躺着的男子失声痛哭。
周遭安静了一阵,嘈噪声再次传来。
江沼想伸手推开前头挡住她视线的那人,然而还未等她抬起手,头顶上一件大氅罩下来,江沼眼前只余了一片黑暗。
唯独听到了一句,“人不是他杀的,是奴杀的,你们要命,奴陪你们就是。”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又是一阵嘶吼声。
江沼听陈温在她头道。
“保住世子,封楼。”
斗篷里熟悉的清香袭鼻,终于还是让她产生了抗拒,江沼艰难地从那斗篷底下钻出来,呆呆地立在那,耳畔的声音渐渐变小,只余下一片嗡鸣,陈温握住她手腕对她说了什么,江沼听的不是很真切。
直到看到宁庭安从里出来,轻轻地唤了她一声,“表妹。”
江沼才挣开了陈温,朝着宁庭安走了两步,脚步有些晃,走到他跟前轻轻地问了他一声,“怎么了?”
江沼自个儿都不知道,问的是哪件事。
是问江言恒怎么了。
还是问当年的江晖成怎么了。
“没事。”
宁庭安冲着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