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散步就真的是在散步。
远处妖宫似乎着了火,混杂着硫磺的气味漫在空中,鲜红色的火星一跳一跳,若是靠近还能听到哔哔剥剥的木头燃烧声,在天空中划出一小片白色的光亮。
顾识殊只是略微听了听远方传来的细微的杂音,就下了判断:
“乌苏大概已经死了。”
就算旧妖皇死去,妖族的争权夺利也绝对没有那么快了断,至少不影响两个人此时慢悠悠地在妖界散步,那还有段时间。
顾识殊走的并不快,傅停雪也是,他们都下意识地保持着和彼此一致的步调,这样就不至于彼此错位,但坏处是……
有点把握不好与对方的距离。
若是方才有目的地赶来妖界也就算了。顾识殊难得对于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些懊悔,如今心里知道此时的行走“漫无目的”,心思却开始活泛起来。
照理来说,两个人并排散步,关系常常是很亲密的。
所以可以靠的很近,彼此牵住对方的手。
而他和傅停雪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对方修长白皙如玉的手指似乎微微一伸手便能够到,却并不会真正触碰,反而,两个人都在很小心地保持距离。
生怕无意的相触打破如今一触即碎的氛围。
但那是什么气氛呢?顾识殊甚至说不明白。
从方才的交谈开始,他和傅停雪并肩走在妖界的街道上,分明是数百年前做过无数遍的事情,照理来说也很平常。
但他却忽然像是回到了一切还未发生时的心境,流淌着的空气也低沉而暧·昧,看身边的人时总是偷偷地瞄上一眼,仿佛是在做些什么亏心事。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可气氛却融洽到根本容不得任何多余的声音。
直到他和傅停雪的目光在一次余光中的窥视之中交会。
顾识殊忍不住笑了,他有点心痒,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经久的铺垫后终于达到了一定的浓度,开始酝酿出萌发的痕迹:
“仙尊是不是在偷偷看我?”
顾识殊一向是打破这份顾忌的人,他也有心试探。
他捉住了傅停雪稍纵即逝的目光,堵上了他掩饰的机会,对方只得被迫面对自己被发现的事实,不被容许逃开视线。
傅停雪的眼中有瞬息的窘迫,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当场抓获。仙尊很少体会这样的情绪,少有的几次都是顾识殊给他的。
但是……他想,明明顾识殊也在看他。
所以才会被发现。
银发的仙人转过头看他,两人柔软的视线彻底不被顾忌地相互交汇,仙人抿了抿唇,顾识殊觉得他就连眼神也是湿漉漉的,冰霜乍融,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他大概真的许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走过一段路,身边也没有这样一个人。
傅停雪微微垂下眼睛,但颤动的眼睫却第一次没有很好地掩盖住他的情绪:
“嗯,我在看你。”
顾识殊想,傅停雪很坦诚,他试图冠冕堂皇地说出来,减轻这件事的隐秘。但是又不够坦率,比如漏掉了某些形容。
他不想要步步紧逼,所以只是笑着叹气:
“仙尊要看我便看,不需要小心,我也……我方才也在看你。”
话一出口,顾识殊就开始反思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鬼话,他绝非一个笨嘴拙舌的人,称的上对大部分情景都游刃有余,但唯独面对傅停雪,行动语言都变得犹豫。
他试图挽回一下:
“我看仙君好看,却不知仙君看我做什么?”
这些话语暧昧地织就了一张茧,有什么在茧中细微地动作,似乎即将要破茧而出。
傅停雪只觉得几乎是醉了,也只当自己是醉了,索性坦率地说些原本不会说出口的话。他打量了顾识殊一会,很轻也很认真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