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沙拉?”他努力抿了下唇角,似乎又在忍笑。
“牛油果三文鱼沙拉,已经做好了,就在那个冰碗里。”即便是沙拉她也是有自己坚持的好吗?
祁湛取出冰碗:“那,吃饭吧。”
阮璃不是第一次和他同桌吃饭,但单独两个人,还真的是第一次。
刚吃没几口,阮东升来了电话,还有十来天要过年了,他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这里问的回去,是问她过年什么时候回去住几天。去年也是如此,阮东升总以为阮家在他的英明领导下过年仍旧是圆圆满满的一家。
不,其实他心里也应该是清楚的,只是他这个人太过自负,哪怕知道事实是什么样,也只会以的想法去看待。
可她早就没有家了,十四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家了。
阮璃今天心情好,真的有点不乐意被阮东升破坏,便告诉他大年夜她会回去吃饭,但是因为剧组过年不放假,她还有广告要拍,几个跨年活动要参加,回去住肯定是没可能了。
最近网上没她的黑料,阮东升也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在这行发展的,并且还自己有本事混出了一点成绩,他便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只吩咐她大年夜那天早点回去。
阮璃挂上电话,将手机啪的拍在桌上,脸色明显没有刚才好。
祁湛坐在长桌对面,抬眸看她一眼,餐桌上方的灯光暖黄,她身上依然是那件软萌的粉色居家服,然而她瓷白的脸却沉冷而漠然。
即便隔着桌子他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出的不悦。
他没说话,阮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从头至尾她是最无辜的。
这一点,从他当年踏入阮家开始就很清楚明白。
要不是因为这样,后来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在她的种种行径里忍耐下来。
那时每一次被她惹到生气的时候,他脑海里最先出现的其他是另一个模样的她。
刚去阮家那几天,有一次,他半夜不适应睡不着,悄悄披衣服起来想去花园里散散步,结果却在花园的凉椅上看见抱着双腿蜷坐在那里哭的阮璃。
那个白天还曾对他和舒馨心飞扬跋扈,各种冷眼冷语的傲慢少女,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猫那样,无助而孤小。
她小声的抽泣,嘴里喃喃的喊着妈妈,明知是无望的呼唤却依然一次次的喊着……
那时候,他真的像是透过时光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他没有动,也没有出声,站在露水深重的夜里看了她片刻,才又悄无声息的原路返回。
后来,他知道她晚上也总是会睡不着,每次,都会跑去花园里哭。
大概因为房子里住着的女人不是她妈妈,所以她甚至不想在房间里面显露出她无助的一面。
阮璃晚上会偷偷跑去花园哭的事,只有在阮家工作了很多年的住家阿姨冯阿姨知道。
有一次,他躲在树荫里看她哭的时候,他看见冯阿姨拿着薄毯着急的跑过去,一边数落她又不穿外套出来,一边温柔的用薄毯裹住她,将她搂进怀里。
那时候,夜晚的阮璃和白天的阮璃,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孩。
一个无助可怜,一个嚣张跋扈。
而他,正是因为知道她晚上的模样,才从来不去计较她白天的那些刻薄言语和明显敌意。
乃至几个月后,她慢慢骗他、戏弄他,背地里恶整他,到最后明目张胆的欺负他,他都没有想过要真的对她做什么。
不过是一个比他还小了三岁的小女孩,他气过怒过,却又每一次都能忍下去。
如果不是后来……
祁湛想到什么,眸色暗了暗。
如果不是后来那件事——他去年夏天再见到她的时候,也不至于从最初就强烈否定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