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没分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小电压:“那你说话啊!”
林城:“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么言不由衷,要么词不达意。我觉得……很无力。”
小电压受不了了,他被林城影响得很神经质,大声叫道:“林城你到底干什么!谁惹你不高兴你就去收拾他啊!豪横去啊!你小林不是一直很豪横的吗?!”
可是林城在面对王泽文的时候,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
小电压继续叫道:“要么你去找你男朋友要么我来找你,你选一个!”
林城:“我不能找他。”
“为什么不能!”小电压要疯了,“他是你男朋友啊,凭什么不能找他?给他做点饭,给他带过去。他要是跟你生气了,就说明他不爱你,甩掉他!那么干脆利落的事情还需要犹豫吗?”
林城挂断了电话。
林城鬼使神差的,去灶台那边开始煲汤。在等汤炖煮完成的两个小时内,他耐心地等待王泽文的电话。
林城想,如果在这段时间里,王泽文给他打电话了,他就什么都不做。如果没有,他就去医院看看。
事实是没有。一切只是他自己的过度担忧和胡思乱想而已。
林城抱着保温杯,一路来到病房楼下。在充满潮湿味道的大门前,他抬头看了眼素白色的大楼。当他望着上面一扇扇打开的玻璃窗,又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去了。
或许是医院这个地方带着特别的气场,在生死的渲染下,所有的情感思索都变得思路清晰。
林城在踏满脚印的台阶上坐下,就在想,既然王泽文真的爱他,除了他谁都不行,那么王女士的想法就可以不重要。
但他知道其实不是的。
家庭是每个人都过不去的一道坎。比如他,哪怕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哪怕他已经接受自己是被抛弃的不幸的人,但是如果某一天,他的家人突然出现,向他忏悔,卑微地恳求他的原谅,他的人生依旧会为那两个毫无交集的人而出现巨震。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家人,是命运在人类身上种下的共同的弱点。人类习惯在那种抹不去的血缘印记中寻求慰藉,互相的慰藉。
每个人对爱过自己的人都会有不忍,何况王女士爱了王泽文二十几年。
所以,如果王泽文来了,他要跟他说什么呢?
你不要走。
你不要因为你妈妈生病而离开我。
我和你妈如果非得选一个的话你会选谁?
不行。
如果王泽文真的告诉他,他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好,坚决地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林城无法自私地跟王泽文说那样不可以。
争吵跟失望会让他们分开,区别只是早晚。
林城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乐观。像王泽文说的一样,相信他。或者是善意地认为,王女士是个尊重自由的人。
?
王泽文站在窗户边发呆,目光没有焦距地在落在楼下的主路上,不断扫视,但是并没有明确的目标。
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那个人低着头,脸上戴着口罩,头上蒙着宽松的软帽,脚步不疾不徐。
王泽文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然后一直盯着对方直到那人走入自己的视野盲点,而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对那人的异样关注。
王女士半靠在床上看书。书页翻动的声音哗啦啦地响起,从时间来判断不具有某种既定规律,显然对方可能是随便翻翻,并没有因为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而感到快乐。
护士进来给王女士换了药瓶,随后医生又来询问测量了一遍数据。整个过程王泽文都表现得温顺而安静,仿佛一个大型背景图,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地方需要这么一个装饰物而已。
在王女士打完几通工作电话之后,她终于放下了手头的事情,问道:“你见到你亲妈,已经连尬聊都做不到了吗?”
王泽文说:“我正在努力避免尬聊。”
“沉默并不是一种解决方式。”王女士叹道,“你这样我很难过。”
王泽文把床边的凳子换了个方向,在边上坐下,问道:“那你是希望我说真心话,还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