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红石港灯火通明,在港口的一侧,九丈长的黑色大船停靠于此。此时它的舷梯下人群排出了长队,这些人衣着不同,神色不同,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沉默以待,有人神色焦虑。
“下一个,快点儿。”甲板上传来一个声音,充满着催促之意。
“老家伙走快点儿,带好你孙女儿,掉下去就只能喂鱼了。”甲板上的腰上别着一根红色毛巾的年轻守卫看着老人步履蹒跚和他十来岁的孙女,笑道。
地上的人群哄笑,接着就是一些“细皮嫩肉”“好玩儿”之类的话语。
岳凡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他神色漠然,不言不语,加之身形高大,与这一切皆是格格不入。
此时他身形枯瘦,与他八尺身高一比,站的笔直的他如同一根竹竿一般。一股馊味儿从他身上传出,拉开了与旁人的距离,背上背着一个大的竹条编制的箱子,身上的长袍破破烂烂,胡子拉碴的脸上有着一双冰冷的眸子。
“下一个。”
终于轮到岳凡,他独自一人走上舷梯,来到了甲板上。
“你要去圣武大陆?”桌子后的中年人一身白色长袍,发髻后盘,端坐在那儿,他看了一眼岳凡,皱眉道。
“对。”岳凡神色漠然,语气毫无起伏的回道。
“我们这是货船,只是回去的时候稍上你们。不过我们只管你的吃喝住行,在船上你可以自由活动,不过有些地方你们不能去。”
白袍中年人笑了笑,对岳凡嘱咐道。
“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丘山。”
“什么修为?
“开窍。”
“我叫羊蒙,是北风号的执事。这海上变幻莫测,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希望丘兄不吝相助。”说着,羊蒙起身把一个铁牌递给岳凡,接着说道:“丘兄既已开窍,去圣武大陆想必就是寻找法门,这一路艰难险阻,还需要咱们大伙儿团结一心,到时候可不要生什么乱子。”
岳凡盯着他,没有说话。
“嗯,这样,我看你身形高大,船上能让你住下的地方实在太少,要不你就住舱底——那儿宽敞,也没人,就是有一点儿吵。”羊蒙自顾自的笑了笑,说道。
“可以。”岳凡点点头,眼下他心如火烧,也不在乎那点儿吵闹。
精钢铸就的大船极大,人走在钢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岳凡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暴躁,显的着冷漠无比。
一层层的往下,岳凡低着头,狭小的空间让人心头憋闷。直到一种巨大的轰鸣声音传了上来,越来越大,当来到最下层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感受到脚下传来的震颤,耳边尽是轰鸣声。
境界带来的感官敏锐,此时更像是一种酷刑,一种折磨!
“这里就是你的居所,你看这地方,那儿合适就睡那儿。”带路的那人在耳边大声的说着,手上指了指周围捆好推起的货物,费力的说道。
脚下传来的轰鸣让岳凡敏锐的五感大受影响,心头的狂躁连带着真气都有些狂野起来,在经脉窍穴中鼓荡不休。
点点头,岳凡挥手示意自己知道,接着就转身打量四周,没再理会带路的那人。
船底的货仓虽然吵了点儿、热了点儿,但他心如火烧,不论在那儿都不能平静,无论在什么地方也只能做到努力平静。而且此处空间倒是蛮大的,他就是站直身体离头顶还有两拳的距离,也算活动的开。
找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拿出一个竹子编织的席子,铺好后把箱子放到一边,他倒头躺下。
可是刚一躺下,心底里的暴躁又让他站起,他手脚无处安放,只好练起斗转星移。
近一个月来,内心深处就出现了一把无名之火,而且越来越壮大,让人随时处于一种暴怒的边缘,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种魔法”的缘故。
直到现在,岳凡已经连睡一觉都难以做到。每当他闭上双眼,往事就会清晰的浮现眼前,巨大的悲恸涌上心头,软弱和孤独占据心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
我怎可这般轻易的死去?
这一切可能是“种魔法”的缘故,但是自己心里何曾没有愧疚,可每当他想到父母最后的叮嘱,一种莫名的力量就会填满心间,让他重新稳定心神,不至于完全崩溃。
但是暴躁的情绪始终相随,他只好减少与人的交流,克制自己的念头,不去多想。
眼下把所有心力都放在斗转星移的修行上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有深入窍穴的每一处变化,去努力的感知它们,无形的情绪才会远去,只剩下窍穴变化的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