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给盛仲常开了药方就离开了,约好傍晚再来给盛仲常换药,重新包扎。
盛元庆让管家去送郎中。
两个丫鬟也出去了,盛元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投向了窗外。
盛仲常虽然闭着眼睛,但他在等待父亲责骂,迟迟等不到,盛仲常心里越来越慌。
盛仲常从小敬佩父亲,他也畏惧父亲。
现在他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洗脱自己的罪名吗?
盛仲常想到了栽赃芍药,就说是芍药故意勾引他?那芍药为何又要通知父亲设下陷阱害他?
盛仲常不愧是状元,就在盛元庆沉默的时候,盛仲常忽然想到了一个理由。
“父亲。”盛仲常神色复杂地唤道。
盛元庆面无表情地朝他看去。
盛仲常年轻的脸庞上先后浮现惭愧与愤怒,攥着完好的左手控诉道:“父亲一定在怪我私闯二婶的宅子,怨我对不起您这些年的栽培吧?儿子确实做了错事,儿子承认,可儿子必须解释清楚,是芍药先勾引我的,早在祖母病入膏肓时,芍药便找到儿子,她知道儿子喜欢她,便想趁祖母还活着时嫁我为妻。”
盛元庆挑了挑眉。
盛仲常吞下口水,继续道:“儿子确实喜欢她的美貌,可她那样的身份,如何配嫁我为妻,我提出纳她做通房,等她将来有了子嗣再抬成妾室,不想她自负美貌,觉得儿子侮辱了她,负气离去。我见她如此清高,也绝了对她的心思,她提出给祖母冲喜,儿子虽然知道她绝非真心,只想换个名头做盛家的儿媳,但儿子也希望祖母康复,才没有拆穿她,未料祖母病逝后,她不甘寂寞,竟约我去私会。”
盛元庆扣了扣放在膝盖上的食指。
盛仲常目光越发愤怒,似乎陷入了回忆:“她已是盛家二太太,我名义上的婶母,儿子起初严词拒绝,奈何她百般纠缠,儿子鬼迷心窍,那晚忍不住偷偷去赴她的约,却不知她派了哑姑防着我,儿子做贼心虚立即逃了。当时儿子不明白她的歹毒心思,直到父亲离府,她又引我过去,直到昨晚落入她的陷阱,儿子才知她是恨儿子不肯娶她,故意冤枉我是贼,利用父亲要害我性命!”
盛仲常说得义愤填膺,盛元庆一直认真地听着。
儿子的话乍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其中有几个疑点。
首先,如果芍药真贪图盛家的富贵想做盛家的太太,且明知道他们父子俩都喜欢她,就算儿子真的拒绝了芍药,芍药也可以继续在他这个老爷身上下功夫,哪怕当个妾也好,何必赌气嫁给一个已亡人,当一辈子的寡妇?
其次,芍药想的抓贼办法是在墙根下挖深坑,改成放兽夹子是他的主意,跳到坑里害不死人,即便真的会死人,儿子真的死在她的院子里,芍药就不怕他迁怒?以盛元庆对芍药的了解,芍药不但没有这么蠢,甚至比其他女子要聪明一些。
所以,芍药谋害儿子的说法并不成立,儿子诬陷芍药倒很有可能。
“你说我离府后她引你过去,她是如何引的?”盛元庆质问道。
盛仲常面不改色道:“她早与我约好了通信方式,每隔三日她会在后院墙壁的狗洞里放一纸条压在石头底下,儿子拿到信后看完便会烧了。”
既然烧了,便无法证明这封信究竟有没有存在过了。
盛元庆久久不语。
事到如今,他们父子俩看上一个女人的事实已经非常明了了,只是儿子还不知道他也对芍药有情而已。如果儿子身体好好的还可以继续参加科举,替盛家光宗耀祖,那盛元庆绝不会允许芍药坏了他们父子俩的感情,无论芍药有多美,无论他有多不舍。
可惜,儿子的右手断了三根手指,再也无法参加科举,再也无法替盛家光宗耀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便是成为像他一样厉害的商人。
“父亲,您是不信儿子吗?”盛仲常见父亲迟迟不发话,十分受伤地道。
盛元庆看眼儿子,摇头道:“我信,我是在想该如何处置那不守妇道的女人。”
盛仲常一惊,听父亲的语气,竟是想杀了芍药?
盛仲常还没有得到芍药的身子,为了这件事他都断送了前程,如果没睡一下就让芍药死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他诬陷芍药不守妇道的,此时盛仲常再也没有理由反对,他只能等着父亲发落。
盛元庆似是做出了决定,拍拍盛仲常的肩膀,他沉着脸道:“你安心养伤,旁人若问起只说你研究兽夹子时意外夹伤了自己,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盛仲常惭愧地道:“父亲,儿子不孝,辜负了您的厚望。”
盛元庆笑了笑,安慰他道:“只是不能科举而已,你不行,还有你的儿子,咱们父子俩一起供他们,我就不信教不出一个进士。”
听他这么说,盛仲常终于确定,父亲真的相信了他。
陪完儿子,盛元庆一直等到天黑,才去了苏梨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