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没再问。
论起臭美,这汴京城里恐怕没人能赛过她白池初。
周夫人在屋里喝了好几盏茶,才见到白夫人,周夫人一向怕冷,在尚书府就已经习惯了烤炭火,人一坐下,身子忍不住地就往火堆跟前挨,白府的炭火没有周府的旺,一间屋里就搁了一个火盆,周夫人便坐在火盆跟前屁股生了根,双手烘在炭火上正烤着,门前一道火红身影利落地闪了进来。
“让周夫人久等了。”
常氏赶紧起身,抬头一看眼珠子就定了神,莫不是外头寒霜还在,周夫人还以为自己过错了季节。
见白夫人之前,周夫人想着这天寒地冻,谁不是一身臃肿。
可今儿算是开了眼。
她过的是冬天,白夫人过的却是春天,一身春秋的火红长裙,袖口处镶着黑色
皮革,没见其冷,反而精神劲头比她还足,那身段说是个少女也不为过。
出门前,周夫人只想着外头的风霜大,怎么严实怎么裹,哪里还顾什么身段,如今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同辈,一位身姿高挑纤细,肤白貌美;一位矮小臃肿,面色蜡黄。
周夫人眼皮子颤了颤,心头如卡了一根刺,一时竟忘了开口。
“周夫人快坐。”白夫人招呼了一声,直接开门见山,“可是小女又冒犯了周姑娘?”白
夫人对自己的女儿很有自知之明。
白池初同周府的大姑娘闹过不止一次,今儿这天气能让周夫人突然找上府来,怕不是小事。
“白夫人莫要这么说,你我两家可从未说过红脸话,两家孩子也是一向交好,何来冒犯?”周夫人能活到这个岁数,旁的没有,城府有的是。
今儿就是来提亲,其他什么事都得放下。
“池初这姑娘,我可是打心底眼儿的喜欢,模样好,性子也活跃,如今这般率直的姑娘怕是打着灯笼都难寻。”周夫人实在想不出什么浮藻的词来夸,单这两句违心话,她已说的苦不堪言。
白夫人倒挺意外。
“你说,这日子混的多快,想想当初咱们见面,娃还是抱在怀里,一晃过去,如今孩子个儿都比咱们高了。”周夫人同白夫人扯了几段往事,又捞起了家常。
最后才点破了今日来的目的。
“池初今年满十六了吧,不知有没有许人家?”许没许周夫人心里清楚的很,京城世家哪个像她周家,能有这份勇气。
白夫人适才回来的路上,想过周夫人今日来的目的,但怎么也没想到她是来说亲。
“尚未。”
周夫人还未接下一句,白夫人又说道,“这孩子性子野,我准备多留两年,好生管教。”
周夫人一噎,愣了。
从她打定主意来白府提亲,就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说句不好听的,她尚书府能娶了白池初为大夫人,该高兴的是白家,除了她周家,谁愿意摊上白池初?
周夫人觉得大抵是自己说的不够明白。
“是夫人太过于严苛,我瞧着就挺好,不满夫人说,我今儿来,就是看上池初这丫头了,想让她去我周府做个伴,按理说这亲事应当先让谋人登门打声招呼,可我这性子耐不住,一听犬子心仪你们家池初,心头高兴,自个儿就赶上门来了。”
周夫人这番话说出来诚意十足,滴水不漏。
白夫人却问了一句,“可是贵府大公子?”
周夫人“哎哟”’了一声,说闹了这大半天,我倒是没把话说清楚,周家有三位公子,就大儿子是她跟前的,其他两位公子,皆是庶出。
若是庶子,她今儿断不会来。
“不就是他吗?这孩子老实本分,从小我就教育他,不可以貌取人,看人得看本质,他能看上池初,定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人就是再会伪装,心里一旦有了隔应,几句话下来,也会露
出马脚。
不可以貌取人,偏生白池初身上就只有貌。
白夫人眼眸微闪,笑了笑,也跟着夸,“贵府大公子,可是汴京城里难得的才子,相貌随了夫人生的风流倜傥不说,满腹文采在京城颇有名望,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周夫人嘴角扬起,还未落下来,白夫人的话锋就转了一个弯,“倘若我家丫头知书达理,这桩亲事今儿也就成了,坏就坏在,那丫头是个野性子,像大公子这样的好苗子实属难得,将
来要是被那丫头给耽误了,你我两家岂不都痛心?”
周夫人怕的就是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