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已经推门进来。
她环视了房间一圈,在沙发上坐下来,道:“义阳三天没回我电话、短信,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炎雪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看见她即使化了浓妆,也掩盖不住一脸的憔悴之色。
“他邀请你了吗?”翟丽一甩头发,扬起脸来,道,“我们一星期后的婚礼。”
“什么?”炎雪一惊。
翟丽嘴角带着冷笑,道:“他什么都没跟你说吗?10月10日,在小城最大最豪华的饭店,请柬早都发出去了。”
炎雪试图用左手握住轻轻发抖的右手,然而她发现左手也一样在抖着。忽然,她想起“大头”没有说完的那句话:“我还以为你是回来吃……”她明白了,原来那后半句话,竟是——“吃陆义阳和翟丽的喜酒”。
她很想保持着风度,自己可以微笑着说:“恭喜了。”然而她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说陆义阳还爱你?他爱的是你?”翟丽忽然尖声冷笑起来,道,“我告诉你,没有用的!不管你做什么,他都是我的!我的!”她激动着跳起来,叫道:“你不可以把他从我身边夺走!这十年,他最困难的时候,他流落街头,连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受尽冷眼和嘲笑,找不到一份工作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左眼旧伤复发,动了几次手术,差点失明的时候,你在哪里?他生病发高烧,三天三夜不退,差点没命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跟着有钱的男人跑到加拿大,做着你的阔太太,现在老公没了,你就回来找旧情人,想跟他重修旧好,你做梦!”
“我没有,我没有……”炎雪摇着头,无力地说着,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捅了一个窟窿,鲜血直流。
“这十年,都是我在他身边陪着他,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翟丽叫道,“你不知道吧,我还有过他的孩子!”
炎雪只觉得浑身一阵一阵发冷。
“我告诉你!我会用尽一切手段把他留下,谁也不可以带走他!”翟丽疯了一样地叫道。
用尽一切手段?听到这句话,炎雪猛地一震,忽然想起那一天,梧桐树干上纷飞的信纸,被人摧残过的凉鞋……她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佟露荷做的,但是此刻想起来,佟露荷明明告诉过她,不是她!以她这样骄傲的心性,又怎会作出这种事来?炎雪抬眼看住她,目光冷然,声音微颤道:“是你!那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翟丽从她眼中,一下子明白了所指何事。她浑身一震,那疯狂的泼劲儿一下子就泄了气。
“你不可以把他从我身边带走!”翟丽忽然扑上来,在她面前跪着,抱着她的膝盖,苦苦哀求道,“你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你把他留给我好不好?没有他我活不下去!我从14岁就爱上他了,我没办法再爱别人!”
炎雪心里说道:“我何尝不是呢?从我9岁那年开始,他就走进我的生命里了,从来没有离开过。”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炎雪一进门,母亲和张叔叔就迎上来,问道:“小雪,你怎么回事?王阿姨刚刚打电话来……”
炎雪冲进自己的房间,飞快地拉出大拉杆箱,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行李,嘴里如梦呓般地念叨着一句话:“我要回加拿大,我要回加拿大……”
母亲扑上去拉住她的手,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王阿姨说义阳都已经答应了……”
“他是个骗子!”炎雪跳起来,叫道,“是个骗子!他就要结婚了!就要结婚了!”
母亲用力按住她的肩膀,逼她看着她的眼睛,道:“那又怎样?他是要结婚了,又不是已经结婚了!”
炎雪一怔,忽然反应过来:“你都知道?!”
母亲没有否认,说道:“王阿姨劝我一定要把你叫回来,我同意了。她说,她最了解义阳,他心里从来爱的就只有你!她就要没有时间了,不想他后悔一辈子!作为母亲,我同样希望你能幸福!”
炎雪挣脱开她的手,叫道:“太迟了!已经太迟了,你们知不知道!这都是你们的一厢情愿,可是义阳心里怎么想?我心里怎么想?你们想过吗?”
“我怎么没想过?”母亲叫道,“就是因为我想了,我知道,所以我答应王阿姨,一定要让你回来!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不!”炎雪哭了出来道,“你一心想让我幸福,就像何生当年一样,你们以为这么做,我会幸福!可是不是的!如果我跟陆义阳在一起,他一辈子都会觉得对不起翟丽,一辈子都没法原谅他自己!”
“小雪!”张叔叔忽然进来,说道,“如果他跟翟丽结了婚,而心里一辈子都记着你,那才是对不起翟丽!就像我当年一样,错误的婚姻,最终只是害了她,害了小冰,害了你妈妈,害了我自己!”
“你们不会明白的!”炎雪哭道,“我不可以这么自私,我不可以什么都想要,这十年我什么都没有付出过,我不应该再回来找他的!”
“你是无私了,你是成全他们了,可是你自己呢!”母亲猛地从口袋里掏出她的药瓶,叫道,“你就靠这个过一辈子了吗?”原来竟是母亲拿走了她的药。
“这就是我的命!”炎雪叫道,“你根本就没办法改变!爸爸说要看着我结婚,可是他很早就走了,陆义阳说要跟我结婚,可是他转眼逃走了,到了何生,他说要跟我结婚,结果再也没有回来!我没办法留住他们,我注定就是要孤独一生,你又能怎么办!”
三天后。
炎雪在房间里枯坐一夜,在黑暗中等来天亮。她听见母亲和张叔叔也都整晚不眠,一直忙进忙出,有时又在他们的房间里打电话,压着声音说什么。可是她知道,无论他们做什么,都阻止不了这个结局的发生:她要回加拿大,此生和他再也无缘。
她拖着行李箱走出来,见母亲和张叔叔已经等在客厅。母亲叫道:“小雪……”话还没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炎雪心中不忍,走过去抱住她:“妈妈!”
他们在薄明的晨光中上了车。张叔叔开车,母亲陪着炎雪坐在后座。炎雪本以为她会有很多话要对她说的,母亲却出奇地安静,不是发微信,就是盯着前方的道路出神。车上高架,炎雪看见天空阴沉沉的,和她的心一样没有阳光。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倒在椅背上。就要走了。她心里想着,无数的酸楚像涨潮的海水,“哗哗”地涌上来。也好的,她安慰自己说,如果不是这次回来,她怎么可以完全放下他呢?自己真的能够放下他么?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她降下车窗,让冷风吹着自己的脸,两边的高楼大厦在渐渐明亮起来的光线中越来越清晰。“当当当……”雄浑的钟声传来。她忽然一个激灵,这不是……外滩海关大楼的钟声么?她极目张望着,遥遥望见海关大楼的大钟。
“妈,我们这是去哪里?”她惊疑地问道。
“不去哪里。”母亲答道。忽然一个急刹